第四章：17号样本
刺眼的白光。这是林远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受。他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焦，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台上，手腕和脚踝被皮革束缚带固定着。头顶的无影灯直射着他的眼睛，四周是熟悉的白色墙壁和医疗设备——这是那个地下实验室。
醒了？一个声音从侧面传来。
林远艰难地转过头，看到张希站在一旁，正戴着手套调试某种仪器。银边眼镜反射着冷光，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非法拘禁执法人员，可以判十年以上。林远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他试着挣扎，但束缚带纹丝不动。
张希轻笑一声：林队长，你闯入私人研究场所，我可以说是自卫。他拿起一支针剂，排出空气，况且，等我们结束，你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针尖闪着寒光。林远的心跳加速，但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就像你对苏晓蔓做的那样？
苏晓蔓...张希的表情出现一丝波动，她本可以成为伟大科学的一部分，却选择了背叛。
她发现了你的实验，对吗？林远试探着，你利用孕妇进行非法干细胞研究。
张希放下针剂，露出一个近乎狂热的微笑：非法？当我的研究成功，能治愈帕金森、阿尔茨海默甚至脊髓损伤时，谁会关心手段？他走向一旁的显示屏，调出一组数据，知道胎盘中含有最纯净的间充质干细胞吗？经过特定处理，它们可以分化成任何人体组织。
林远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和胎儿影像，胃部一阵翻腾：你绑架孕妇，就为了提取她们的胎盘？
最初只是捐赠者，张希的声音突然变得怀念，十五年前，一个意外早产的孕妇同意捐赠胎盘供我们研究。那个样本...效果惊人。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但普通捐赠远远不够。科学需要大量样本，需要...不同条件下的对比数据。
所以你就开始偷？开始杀人？林远厉声质问。
张希的表情冷了下来：苏晓蔓是第十七号。她作为实习生表现优秀，我本打算培养她。但她偷看了核心数据，还发现了婴儿的事...
什么婴儿？林远屏住呼吸。
我的杰作。张希骄傲地说，调出另一组影像。屏幕上出现一个男孩的成长记录，从新生儿到大约十岁。17号样本，母体Sxm。经过基因优化的完美产物，免疫系统比普通人强三倍，神经发育指数破纪录。
林远死死盯着照片。男孩有着一双熟悉的大眼睛——和苏晓蔓照片里的一模一样。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背爬上来：你...你把苏晓蔓的孩子当实验品？
我给了他超越常人的天赋！张希突然激动起来，普通孩子会得感冒、会受伤，但他从不生病！学习能力是同龄人的两倍！这难道不是每个父母梦寐以求的吗？
林远感到一阵恶心。这个疯子不仅杀害了苏晓蔓，还把她孩子当成实验动物养大。他必须争取时间：其他孕妇呢？像苏晓蔓这样的有多少？
张希恢复了冷静：二十七例。其中十五例存活，她们得到了丰厚的补偿。至于其他的...科学需要牺牲。
二十七条人命。林远在心中记下这个数字。他注意到张希身后的监控屏幕显示着实验室各个角落，其中一个画面里，马文斌正带着几个穿保安制服的人搜索着什么。
你在找陈璐，林远故意说，她早就带着证据回警局了。你的实验已经暴露。
张希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愚蠢。你以为那些政客、那些法官会为了几个底层女人毁掉可能治愈他们父母疾病的研究？他重新拿起针剂，不过你说得对，我们该加快进度了。这支改良血清会暂时瘫痪你的记忆中枢，等你醒来，只会记得调查走进了死胡同...
针尖逼近林远的手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整个实验室突然警铃大作，红光闪烁。
张教授！马文斌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警察突破主入口了！至少二十名特警！
张希咒骂一声，扔下针剂冲向电脑，快速删除数据。林远趁机用力挣扎，右手腕的束缚带松动了一些。
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喊话声。张希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手枪，转身对着林远：看来我们只能提前告别了，林队长。
就在他举枪的瞬间，实验室的门被炸开。张希反应极快，一个侧滚躲到设备后面，开枪还击。混乱中，林远用尽全力挣脱右手，摸到手术台边的一把剪刀，迅速割开其他束缚带。
林队！陈璐的声音穿透烟雾。她带着三名特警冲进来，与张希交火。
林远翻滚下手术台，抓起地上的手术刀。张希且战且退，向紧急出口移动。林远看准时机扑上去，两人一起撞翻了一排仪器。在扭打中，林远的手术刀划过张希的腹部，鲜血顿时涌出。
你们...阻止不了...科学进步...张希喘息着，突然按下墙上的一个隐蔽按钮。天花板喷出大量白色烟雾，瞬间充满整个实验室。
小心毒气！林远大喊，但为时已晚。烟雾中传来几声咳嗽和倒地声。他屏住呼吸，摸索着向张希最后的位置爬去，却只抓到空气。
烟雾逐渐散去。陈璐和两名特警昏迷在地，张希和马文斌已经不见踪影。剩下的特警冲进来，医护人员紧随其后。
林远咳着命令，封锁所有出口！他们受了伤，跑不远！
但搜索持续了三个小时，张希和马文斌如同人间蒸发。林远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夕阳西下，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的手机响了，是技术科的小王。
林队，我们分析了那支血清，是一种基因修饰剂，能增强干细胞活性，但副作用严重——会导致受体记忆紊乱和定向力障碍。法医组正在比对与苏晓蔓骨骼中残留物的相似度。
查一下张希名下所有房产，特别是偏远地区的。林远命令道，还有，他电脑里的那个男孩资料，想办法确认身份和下落。
挂断电话，陈璐走了过来，脸色仍然苍白：医护说我们吸入的只是普通麻醉气体，没大碍。林队...张希说的那些...
二十七名孕妇，林远声音沉重，可能更多。我们需要彻底搜查这个地下实验室，每一寸都不能放过。
回到警局，林远立即组织专案会议。投影仪上展示着从实验室带回的证据照片：实验日志、血清样本、还有那些触目惊心的胎儿监测数据。
张希在利用孕妇进行非法干细胞和基因实验，林远向专案组汇报，至少二十七名受害者，其中部分可能已经遇害。他特别关注胎盘中的干细胞，认为经过基因修饰可以创造超级人类
那个男孩呢？副局长问道。
苏晓蔓的孩子，现在大约十岁，被张希当作成功案例培养。林远调出从张希电脑恢复的几张照片，我们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但张希一定会设法带走他。
会议结束后，林远独自留在会议室，再次翻看那些照片。男孩的笑容天真无邪，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世的黑暗。如果苏晓蔓还活着，会多么痛心...
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是妻子。
林远，妻子的声音异常紧张，小雨在学校晕倒了，现在在市立医院急诊！医生说不明原因的高烧和定向力障碍...他们...他们提到可能是什么血清中毒...
林远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张希的威胁言犹在耳：爸爸不听话的代价。
我马上到。他抓起外套冲出门，同时拨通陈璐的电话：张希可能对我女儿下手了！派人保护所有参与本案的警员家属！
市立医院急诊室一片忙乱。小雨躺在病床上，小脸通红，双眼紧闭。妻子坐在床边，泪流满面。
什么时候开始的？林远问值班医生。
大约两小时前，医生回答，突发高烧39.8度，伴有意识模糊和语言障碍。血液检测发现一种不明物质，我们正在联系毒理中心...
林远凑近女儿，听到她含糊地呢喃着：白房间...穿白衣服的叔叔...
他的血液瞬间冻结。小雨从未去过那个地下实验室，怎么会梦见白房间？
需要转院吗？妻子焦急地问。
林远突然做出决定，就在这里治疗。我需要借用一下医院的实验室。
他快步走向医院检验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如果张希给小雨注射了那种血清...那么医院的血库可能有解药记录。毕竟，张希不会冒险在自己工作的医院不留后手。
检验科主任认出了林远：林队长，听说你女儿...
我需要查看所有针对神经毒素的解毒剂记录，林远直接说，特别是过去五年张希或马文斌签字领取过的。
主任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跟我来。
数据库检索很快有了结果。过去三年，张希每月定期领取一种名为Nt-7的药剂，标注为实验用。
这是什么？林远指着屏幕问。
一种神经保护剂，主任皱眉，通常用于中风患者，但张希领取的剂量远超正常用量...
林远立刻拍照记录：最近的领取记录是？
三天前。奇怪的是...主任滚动页面，领取人签名是马文斌，但药剂名称被修改过，原记录是G-2中和剂
G-2——正是那支第二代改良血清的编号！林远立刻拨通陈璐的电话：查一下马文斌的住址和常去地点！他可能持有血清解毒剂！
回到急诊室，小雨的状况恶化了，开始出现间歇性抽搐。医生们正在准备插管。妻子抓住林远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他们说你查的案子害了女儿？这是真的吗？
林远无法回答。他只能紧紧抱住妻子，眼睛盯着病房门口，祈祷陈璐能及时找到解药。
窗外，夜色深沉。市立医院的灯光在雨中模糊成一片。某个看不见的角落，张希可能正冷笑着观看这一切。但此刻的林远只有一个念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救回女儿，并将那个疯子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