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酒会陷阱
雨晴站在蓝海大酒店门前，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包的链条。她抬头看了看这座坊城最豪华的酒店之一，金色玻璃幕墙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像极了直播行业表面那层诱人的金粉。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景琛发来的消息：【我的人在酒店大堂，戴蓝色领带。有任何情况，他会立即处理。】
雨晴回复了一个，深吸一口气走进旋转门。冷气扑面而来，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大堂角落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假装看报纸，蓝色领带在灰色西装上格外醒目。
施小姐，这边请。一位服务生引导她走向电梯，周先生已经在VIp包厢等您了。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雨晴对着镜子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和衣着。黑色连衣裙领口恰到好处，既不过于保守也不显得轻浮，妆容比平时直播时浓一些，但仍在得体范围内。
电梯的一声停在28层。走廊尽头那扇雕花双开木门后，隐约传来男人们的笑声和酒杯碰撞声。雨晴的心跳加速，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服务生推开门，包厢内的景象映入眼帘：一张足以容纳二十人的大圆桌，李建伟坐在主位，周围是五六个中年男人，每人身边都挨着一位年轻女孩。雨晴认出了其中两个是明星平台的小主播，其他几个可能是外围模特。
哎呀，我们的晴空万里终于来了！李建伟站起身，脸上堆满笑容，眼睛却冷冷地打量着雨晴的装扮，似乎对她的保守穿着不太满意。
抱歉，路上有点堵。雨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李建伟揽着她的肩膀，带她走向餐桌，这位是美莱化妆品张总，这位是潮牌服饰李董，这位是...
雨晴机械地点头微笑，努力记住这些面孔和头衔。她能感觉到那些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像无数只无形的手，让她浑身不自在。
早听说明星有个清纯系主播，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美莱的张总眯着眼睛笑道，他约莫五十岁上下，肚子将名牌衬衫撑得紧绷。
张总过奖了。雨晴低头抿了一口服务员刚倒的茶。
别光喝茶啊，潮牌的李董推过来一杯白酒，第一次见面，怎么也得喝一杯。
雨晴看着那杯透明的液体，胃部一阵紧缩：我不太会喝酒...
哎，这话说的，李建伟插话道，在座都是重要合作伙伴，雨晴你可不能扫兴啊。
他语气轻松，眼神却充满警告。雨晴想起那份即将到期的合约，咬了咬牙，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喉咙，她强忍住咳嗽的冲动，引来一阵喝彩。
好酒量！再来一杯！
就这样，雨晴被迫连喝了三杯。酒精很快冲上头顶，视线开始模糊，她扶着桌子边缘才勉强保持平衡。
我去下洗手间...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我陪你去吧。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突然响起。雨晴这才注意到包厢角落还坐着一个人——小辣椒。她今天穿了一件几乎透明的纱裙，浓妆艳抹，正用挑衅的眼神看着雨晴。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雨晴话没说完，小辣椒已经挽住了她的手臂。
别客气嘛，姐妹。她贴近雨晴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装什么清高，今晚你逃不掉的。
洗手间里，雨晴用冷水拼命拍打滚烫的脸颊，试图清醒一些。镜子里，小辣椒靠在门边，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知道为什么李经理特别你吗？她突然开口，因为你这种假清高最招男人惦记，觉得征服你有成就感。
雨晴转过身：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小辣椒冷笑一声，从手包里掏出一支烟点燃：装，继续装。你以为为什么突然对你感兴趣？因为我故意冷落了他两天，男人都这德行，越得不到的越想要。
雨晴这才恍然大悟：你们...是一伙的？
聪明！小辣椒吐出一个烟圈，李经理安排我吊着那些土豪，等他们快失去耐心时，再换你这种清纯款接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礼物分成我们三一三十一。
雨晴感到一阵恶心，不知是酒精还是这肮脏的真相：你们这是诈骗...
诈骗？小辣椒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直播行业就是这样玩的。数据可以刷，人气可以买，连真爱粉都是运营团队假扮的。就你这种傻白甜，还真以为靠才艺能出头？
她掐灭烟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拿着，等会儿放进张总酒里。那老色鬼就喜欢你这款，伺候好了，下个月首页推荐就是你的。
雨晴盯着那个小纸包，心跳如雷：这是...什么？
助兴的小玩意儿，让他更尽兴呗。小辣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别告诉我你还是处？那更值钱了。
雨晴猛地推开她：你疯了！这是犯罪！
犯罪？小辣椒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多少人排着队想上张总的床呢。你以为那些大主播怎么拿到代言的？靠才艺？笑死人了。
她强硬地把纸包塞进雨晴手里：李经理说了，你要么乖乖配合，要么明天就封号。自己选吧。
回到包厢，雨晴的手心里全是汗，那个小纸包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她生疼。桌上的男人们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一个女主播正坐在李董腿上喂他吃水果。
怎么去这么久？李建伟不悦地问，张总都等急了。
张总拍拍身边的空位：来来来，坐这儿。刚说到要请你当我们新品面膜的代言人呢。
雨晴僵硬地坐下，手紧紧攥着那个纸包。服务员又给她倒了一杯酒，她假装抿了一口，实则没让一滴液体进入口腔。
听说你和小辣椒是一个公司的？张总的手自然地搭上雨晴的肩膀，她经常提起你，说你是平台最有潜力的新人。
雨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我们不太熟。
害羞了？张总哈哈大笑，手滑到她腰间，我就喜欢害羞的姑娘。来，再喝一杯。
他递过来的酒杯边缘有一圈可疑的白色粉末。雨晴的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腔，她猛地站起来：抱、抱歉，我突然有点头晕，可能得先回去了...
这么不给面子？李建伟的脸色瞬间阴沉，张总亲自敬酒，你就这态度？
整个包厢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雨晴身上。她能感觉到小辣椒在对面冷笑，而张总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我不是...雨晴的声音发抖，我真的不舒服...
不舒服？李建伟站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去楼上客房休息会儿。张总，您不是订了套房吗？
张总会意地笑了：对对对，就在29层。我送施小姐上去休息吧。
雨晴的血液瞬间凝固。她拼命挣扎：放开我！我要回家！
别给脸不要脸，李建伟压低声音威胁，想想你的合约，想想你爸知不知道你在网上都干些什么。乖乖听话，明天首页推荐就是你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包厢门突然被推开。大堂里那个戴蓝色领带的男子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施小姐，陆总在楼下等您。
李建伟愣了一下：你谁啊？我们正在谈生意...
陆景琛先生，男子加重语气，他说如果您有任何疑问，可以直接联系他。
李建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陆、陆总？施雨晴是陆总的人？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对雨晴做了个的手势。雨晴双腿发软，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
等等！李建伟追上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雨晴啊，刚才都是误会，我不知道你和陆总...那个，合约的事好说，下周就给你续签，首页推荐也安排上...
雨晴没有回头，跟着那名保镖快步走向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她才瘫软在角落里，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一楼大堂，陆景琛正站在喷泉旁等她。见到雨晴的样子，他眉头紧锁，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没事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雨晴的防线彻底崩溃。她捂住脸，无声地抽泣起来。
陆景琛没有多问，只是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带她走向停车场。他的黑色奔驰停在VIp车位，司机早已打开后门等候。
送你回家？上车后，陆景琛问道。
雨晴摇摇头，她现在无法面对那个空荡荡的公寓：能...能去个安静的地方吗？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浪白河畔的一处茶楼。这个时间客人很少，陆景琛要了个临河的包间。
热茶上来后，雨晴的颤抖才稍微缓解。她捧着茶杯，盯着杯中旋转的茶叶，不知如何开口。
现在你看到了，陆景琛打破沉默，这个行业最真实的一面。
雨晴抬起头：你早就知道？
知道一部分。陆景琛的目光落在河面上，李建伟用这种手段控制了不少小主播，小辣椒是他最得力的帮凶。他们专挑家境一般、急需用钱的女孩下手。
为什么帮我？雨晴直视他的眼睛，我们素不相识，你这样的身份，为什么要管一个小主播的死活？
陆景琛沉默了片刻：三年前，我妹妹也想过做主播。
雨晴注意到他用的是而不是。
她没你这么幸运，陆景琛的声音低沉，等我们找到她时，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药物过量，死在某个酒店套房里，身边围着三个男人。
雨晴倒吸一口冷气：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必道歉。陆景琛摇摇头，从那以后，我开始关注直播行业，尤其是那些有潜力的新人。当我看到你时，仿佛看到了当初的她——同样的倔强，同样的不肯妥协。
雨晴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不是偶然进入我直播间的？
不是。陆景琛坦然承认，我调查过你的背景，知道你父亲是谁，也知道你们之间的矛盾。我本打算暗中保护你度过新人期，没想到李建伟这么快就对你下手。
夜色渐深，河面上的游船亮起彩灯，倒映在水中如同散落的星辰。雨晴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仿佛今晚的噩梦已经远去。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李建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你有两个选择，陆景琛竖起两根手指，第一，彻底离开这个行业，我可以安排你去我朋友的公司，待遇不会比现在差。
第二呢？
第二，他的目光变得锐利，留下来，和我一起改变这个肮脏的圈子。我有资源，你有影响力，我们可以打造一个真正干净的直播平台。
雨晴惊讶地看着他：你想...创建新平台？
不是想，是已经在筹备。陆景琛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晴空直播，以你的名字命名，主打绿色健康内容，零容忍潜规则。
雨晴翻开文件，里面是详细的商业计划和平台架构。她看到首席内容官一栏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是我？她不敢相信地问，有那么多大主播...
正因为你不是她们。陆景琛的声音坚定，你代表了这个行业最后一点纯净。想象一下，如果所有像你这样的主播都有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不需要出卖尊严就能获得成功，这个行业会变成什么样？
雨晴的心跳加速，一个全新的可能性在她面前展开。不再是李建伟的威胁，不再是父亲的失望，而是一个真正属于她的舞台。
我需要考虑一下，她最终说道，这太重大了...
当然。陆景琛点点头，不过时间不多了，李建伟不会善罢甘休，他可能会先发制人。
什么意思？
抹黑你。陆景琛的表情严肃，比如...宣称你为了资源主动勾引品牌方，有照片为证。
雨晴的脸色瞬间煞白：他们...今晚拍了照片？
几乎可以确定。陆景琛拿出手机，不过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处理监控记录了。只是网络舆论方面...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陆景琛接起电话，脸色越来越沉。
怎么了？挂断后，雨晴不安地问。
李建伟行动了。陆景琛打开微博，热搜第五赫然是#晴空万里潜规则#。
雨晴颤抖着点开话题，首条是一个刚注册的小号发布的：爆料！明星主播晴空万里为抢资源，在酒会上主动勾引品牌方大佬，有图有真相！
配图是她在包厢里与张总交谈的照片，角度刁钻，看起来像是她主动靠在对方怀里。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平时装得那么清纯，原来私下这么骚】
【早说了这种女主播都一样，明码标价的】
【取关了，恶心】
雨晴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无数条私信和@涌进来，大部分是辱骂和嘲讽。她的世界在瞬间崩塌。
别看了。陆景琛拿走她的手机，这是典型的泼脏水战术。我们还有反击的机会。
雨晴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但眼神却出奇地坚定：我决定了。我要选第二条路。
你确定？这条路会很难。
再难，难道比今晚还难吗？雨晴擦干眼泪，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行业不该是这样的。我要为那些和我一样的主播，争一个干净的舞台。
陆景琛的嘴角微微上扬：欢迎加入晴空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