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雨中救助
雨水顺着纸箱的边缘滴落，打湿了里面那只狗黄色的毛发。它看起来像是中华田园犬，体型中等，耳朵半竖着，脖子上有一圈白色的毛，像戴了个项圈。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右前腿——有一道明显的伤口，血迹被雨水冲淡，但伤口边缘已经有些发红。
李学勤蹲下身，狗立刻往后缩了缩，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不知道是出于恐惧还是疼痛。
别怕，李学勤轻声说，伸出手慢慢靠近，我不会伤害你。
狗警惕地盯着他的手，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纸箱边缘时，它猛地一抖，但没有咬人。李学勤注意到它的眼神中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期待——那种渴望帮助又不敢信任的矛盾。
你主人呢？李学勤环顾四周，雨中的小区空无一人，怎么把你丢在这里？
狗当然不会回答，只是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李学勤犹豫了。他不是不喜欢狗，年轻时家里也养过，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退休后，他连自己都照顾得马马虎虎，哪有精力养宠物？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纸箱里的狗吓得浑身发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这声音不知怎么触动了李学勤内心深处的某根弦，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叫的狗，也是在一个雷雨夜走丢的，他哭了好几天。
好吧，李学勤叹了口气，脱下外套盖在纸箱上，先跟我回家吧。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纸箱，狗没有挣扎，只是紧张地颤抖着。上楼时，李学勤能感觉到纸箱里传来的体温和微弱的心跳。到了家门口，他费了些功夫才腾出一只手掏钥匙，期间狗一直安静地待着，仿佛知道这个人类在帮助它。
进了屋，李学勤把纸箱放在客厅的地板上，然后去浴室拿了条旧毛巾。当他回到客厅时，发现狗已经从纸箱里出来了，正蜷缩在沙发旁，受伤的前腿不敢着地。
来，擦擦干。李学勤慢慢靠近，用毛巾轻轻包裹住狗的身体。狗起初有些抗拒，但当毛巾接触到它湿冷的身体时，它似乎明白了这是好意，渐渐放松下来。
擦干后，李学勤才看清这只狗的全貌——大约两三岁的样子，毛色是典型的土黄色，腹部和爪子是白色的，眼睛黑亮有神，如果不是因为受伤和淋雨，应该是一只很精神的狗。
得处理一下你的伤口，李学勤自言自语，家里好像有碘伏。
他在药箱里翻找时，狗一直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好奇地观察着这个陌生的环境。找到碘伏和纱布后，李学勤在客厅地板上铺了条旧毯子，示意狗躺下。
可能会有点疼，他像对学生说话一样耐心地解释，但必须消毒，不然会感染。
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乖乖地躺下，把受伤的前腿伸出来。李学勤小心地清理伤口，消毒时狗疼得浑身一颤，但没有咬人，只是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像是在表达感谢。
处理完伤口，李学勤才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你饿不饿？
狗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李学勤笑了，去厨房翻找能喂狗的食物。冰箱里没什么合适的，最后他煮了两个鸡蛋，捣碎后拌了点米饭，放在一个小碗里端到客厅。
狗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食物，连碗都舔得干干净净。吃完后，它满足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蜷缩在毯子上，眼睛半闭半睁，似乎随时会睡着。
李学勤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心里五味杂陈。他本可以明天一早就把狗送到流浪动物救助站，或者干脆放回街上——毕竟这不是他的责任。但看着狗信任地在他身边睡着的样子，他又狠不下心来。
我这是怎么了？李学勤自嘲地摇摇头，都这把年纪了，还要给自己找麻烦。
他起身去书房，从书架上找出一本很久没翻过的宠物养护手册——那是女儿初中时为了养仓鼠买的。翻阅着发黄的书页，李学勤突然想起女儿小时候一直想养狗，但他和妻子都以没时间照顾为由拒绝了。现在想想，或许他们错过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晚上，李学勤简单吃了点剩饭，狗一直跟在他脚边，好奇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当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狗也跳上来——先是试探性地把前爪搭在沙发上，见他没有反对，才小心翼翼地爬上来，蜷缩在另一端。
你还挺懂规矩，李学勤笑道，不上我的位置。
狗摇了摇尾巴，像是在回应。电视里播放着一部老电影，李学勤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狗柔软的毛发。这种温暖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妻子还在世时，两人一起看电视的情景。那时候，妻子总是喜欢把脚搭在他腿上，而他则会假装抱怨两句，然后继续任她靠着。
电影结束后，李学勤准备睡觉。他在地上铺了条厚毯子，示意狗睡在那里。狗听话地趴下，但当他关灯走向卧室时，狗又跟了上来，站在卧室门口犹豫不前。
不行，李学勤坚决地说，你不能进卧室。
狗耷拉着耳朵退后两步，但眼神中的失落让李学勤心软了。
好吧，他妥协道，你可以睡在门口，但不准进房间，不准半夜吵闹。
狗似乎听懂了，乖乖地趴在卧室门外。李学勤关上门，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和狗轻微的呼吸声，一种久违的安心感涌上心头。
第二天一早，李学勤被脸上湿热的触感惊醒。睁开眼，狗正站在床边，用舌头舔他的脸。
李学勤吓了一跳，随即意识到卧室门没关严，你怎么进来的？
狗欢快地摇着尾巴，一副早上好的兴奋样子。李学勤看了看闹钟——六点二十，比他平时起床的时间还早了十分钟。
你可真是个活闹钟，他揉着狗的头，不过下次不准舔我的脸。
起床后，李学勤发现狗已经学会了跟着他去卫生间，然后在厨房门口等着早餐。他翻出一些鸡肉和米饭，简单煮熟后拌在一起。狗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舔着碗。
晨练时间到了，李学勤犹豫着该怎么安置这个临时房客。
你待在家里，他指着客厅的毯子，不准乱咬东西，不准随地大小便，明白吗？
狗歪着头看他，也不知道听懂没有。李学勤叹了口气，把容易碰倒的东西都收好，又把垃圾桶放到高处，这才出门。
晨练时，他心不在焉，总是想着家里的狗会不会捣乱。王立民跟他说话，他也只是敷衍地应着。
老李，你今天怎么了？王立民关切地问，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李学勤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昨天捡了只流浪狗，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王立民眼睛一亮，什么品种的？
就是普通的土狗，黄色的，腿受了点伤。
土狗好啊，聪明又忠诚。王立民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我说，你就养着吧，反正你一个人住，有个伴儿多好。
李学勤没有接话，但心里已经开始考虑这个可能性。回家路上，他特意去宠物店买了狗粮、食盆和一个狗窝——虽然还没决定是否长期收养，但至少这几天得照顾好它。
到家门口时，李学勤深吸一口气，才掏出钥匙。推开门，想象中的狼藉场面并没有出现——客厅整洁如初，狗正趴在毯子上，听到开门声立刻跑过来迎接，尾巴摇得像个小风扇。
好孩子，李学勤蹲下来抚摸它的头，你表现得很好。
狗兴奋地围着他转圈，然后突然冲向阳台，对着角落的报纸堆叫了两声。李学勤跟过去一看，发现报纸上有几处尿渍——狗显然是在告诉他，它在这里解决了生理问题，而不是随便在房间里乱来。
天啊，你太聪明了！李学勤惊喜地说，我得给你起个名字。
他蹲下来，认真打量着这只黄色的狗。阳光下，它的毛发呈现出温暖的金黄色，眼睛明亮有神，虽然品种普通，但气质不凡。
就叫你福气吧，李学勤最终决定，希望你能给我们都带来好运。
狗——现在应该叫福气了——欢快地叫了两声，像是在认可这个名字。李学勤笑了，突然觉得这个决定或许没那么糟糕。
走吧，他拿出新买的狗绳，带你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然后...我们回家。
福气兴奋地跳起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受伤的前腿，用头蹭着李学勤的手。那一刻，李学勤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在胸口扩散——就像冰封已久的河流终于迎来了春天的第一缕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