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时间,在一种极度紧绷的氛围中飞速流逝。星火谷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每一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命运之战,贡献着自己全部的力量。防御工事在日夜不停地加固,陷阱的密度和杀伤力达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赵铁柱工坊里传出的敲打声和试验爆炸声几乎从未停歇。
而关于“祥瑞计划”的准备工作,也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紧张有序地进行着。挑选出来的几名绝对可靠、且手巧心细的护卫队员,在林晚的亲自指导下,反复演练着铜镜角度的调整和彩色烟丸的燃放流程。每一个步骤都要求精准到毫厘,时机把握要求精确到瞬息。
终于,到了第五日。
这一整天,天气都显得有些阴沉,薄云蔽日,让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压抑起来。计划的关键在于黄昏时分的霞光与人工制造的“紫气”相结合,若是阴天甚至下雨,所有准备都将付诸东流。
林晚站在观测点洞口,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不免有些焦虑。谢景珩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即便今日不成,我们也已尽力。星火谷的存亡,终究要靠我们手中的刀剑和心中的信念来决定,而非一次‘祥瑞’。”
他的话语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林晚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暖和坚定,心中的焦躁稍稍平复。是啊,她或许太过依赖于“奇招”了。真正的根基,在于实力,在于人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夕阳西沉,天色渐晚。然而,天空中的云层依旧没有散开的迹象,反而似乎更加厚重了。负责执行任务的队员们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林姑娘,看样子……今天怕是悬了。”带队的小队长低声汇报,语气中带着不甘。
林晚望着西方那被浓云彻底封锁的天际线,心中轻轻叹了口气。难道,真的不行吗?
就在所有人都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西方的天际,那厚重的云层边缘,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撕开了一道口子!金色的、红色的、紫色的晚霞,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小半边天空!光芒万丈,壮丽非凡!
“云开了!云开了!”观测点内响起一阵压抑的低呼!
“快!各就各位!”林晚精神大振,立刻下令!
早已准备就绪的队员们迅速行动!巨大的、经过精心计算角度打磨的铜镜被调整到预定位置,反射着那难得一见的绚烂霞光,数道经过聚焦和混合的光束,如同利剑般射向预定的“望乡崖”方向!与此同时,几名潜伏在崖下特定位置的队员,迅速点燃了特制的烟丸!
嗤——!
数道或紫色、或金色、或五彩斑斓的烟柱,混合着铜镜反射的璀璨霞光,在望乡崖上空特定的区域交汇、弥漫、折射……形成了一片如梦似幻、流光溢彩、仿佛有仙气氤氲、紫云东来的奇异景象!
这景象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十几次呼吸的时间,随着夕阳进一步下沉,霞光消退,烟雾散尽,那“祥瑞”之景也缓缓消失。但对于那些恰好在这个时间点,在清水集、在山道上、在自家院落里,无意中抬头望向望乡崖方向的周边村民而言,这短暂而神奇的景象,足以在他们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看!那是什么?!”
“老天爷!望乡崖那边……在发光!还有彩云!”
“紫气!是紫气东来!大吉之兆啊!”
“不是说星火谷是妖星吗?怎么……怎么会有祥瑞出现在他们那边?”
“难道……难道我们都被骗了?星火谷才是受上天眷顾的?”
惊疑、震撼、议论……在星火谷外围的村落中迅速蔓延。天机阁精心编织的“妖星”流言,在这突如其来的“祥瑞”面前,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消息很快传回星火谷。虽然无法立刻扭转所有被蛊惑的人心,但这无疑是一针强大的兴奋剂,极大地鼓舞了谷内的士气,也给了王莽等人对外交涉、破除谣言的有力武器。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观测点内,参与行动的队员们激动得相互拥抱。赵铁柱更是兴奋地手舞足蹈。
林晚和谢景珩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欣慰与如释重负。这一步险棋,总算走对了。
然而,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青羽的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出现,她的脸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惶。
“公子!林姑娘!紧急军情!”她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刘瑾大军……动了!但不是向我们预计的东南主隘口或西北鹰愁涧!”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道:“他们兵分三路!一路两万五千人,由刘瑾亲自率领,直扑……黑山堡!另一路三千人,堵死了我们与石岭寨联系的所有通道!最后一路……只有两千人,由大将陈慎远率领,朝着我们星火谷而来,但行进速度……极其缓慢!”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刘瑾的目标,竟然不是星火谷?或者说不首先是星火谷?他要先拔除星火谷最强的盟友黑山堡!同时孤立石岭寨!最后再以绝对优势兵力,从容收拾失去外援、陷入孤立的星火谷!
好狠辣!好周密的计划!
“黑山堡……能挡住两万五千大军吗?”王莽的声音干涩。
答案,几乎不言而喻。黑山堡虽险,但兵力不过数千,面对五倍于己的精锐,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星火谷,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
是趁陈慎远部两千人行动缓慢,主动出击,先吃掉这股敌人?但可能会打乱防御部署,暴露实力,甚至被拖住,无法支援黑山堡。
是固守待援?但黑山堡一旦覆灭,下一个就是星火谷,届时三万大军合围,绝无幸理。
还是……冒险出兵,支援黑山堡?但这意味着要放弃经营已久的防御工事,在野外与绝对优势的敌人决战,几乎是九死一生!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谢景珩和林晚身上。
黎明的黑暗即将过去,但破晓时分到来的,不是曙光,而是更加浓重的战争迷雾与生死抉择。星火谷的命运,走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