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去，林凛踩着湿润的泥土走进试验田。新栽的九层塔在晨光中舒展着嫩叶，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她正弯腰检查叶片的生长情况，忽然听见田垄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还夹杂着压低的争执声。
哥，你少放点辣椒粉！
你懂啥？多放才防虫！
林凛眯起眼睛，轻手轻脚地靠近。扒开茂密的九层塔丛，只见双胞胎林麒和林麟正鬼鬼祟祟地蹲在田垄边，手里攥着几个玻璃瓶，正往土里埋。
你们又在搞什么？林凛冷不丁出声。
哇啊！林麟吓得一屁股坐进泥里，手忙脚乱地把什么东西往身后藏，但裤腿上沾满的泥巴和袖口可疑的红色粉末彻底出卖了他。
林麒倒是镇定些，干笑着举起双手：没、没什么！我们就是……松松土！
林凛挑眉，刚要追问，余光却瞥见田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白影——阿白正歪着脑袋盯着他们，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本鹅早已看穿一切的光芒。
坦白从宽。林凛抱起手臂，不然我喊阿白来审你们。
阿白适时地了一声，翅膀威胁性地扇了扇。
双胞胎对视一眼，终于败下阵来。林凛蹲下身，拨开他们刚才埋东西的松软泥土——里面赫然埋着五六个玻璃瓶，瓶子里泡着一种诡异的混合物：暗红色的辣椒粉、黏稠的蜂蜜，还有……鱼内脏？！
这是……林凛捏着鼻子拎起一个瓶子，里面的液体浑浊不堪，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腥辣甜腻混合气味，你们在酿生化武器？
才不是！林麒涨红了脸跳起来，超级肥料！我们听高家村的渔民说，鱼内脏发酵后特别养苗！
林麟赶紧补充：辣椒粉能防虫，蜂蜜能让叶子更甜！说着还从兜里掏出个小本本，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配方比例：鱼肠子三勺，辣椒粉两勺，蜂蜜一勺......
阿白地一声炸开羽毛，翅膀两下就把所有瓶子从土里扇了出来，滚到田埂上。其中一个瓶子裂开，混合物流了一地，顿时引来几只蚂蚁，没爬两步就被辣得翻了个跟头。
试验田禁止私自投毒！林凛又好气又好笑地戳了戳双胞胎的脑门。
这真的有用！林麒不死心地指着远处，你看那边，我们上周偷偷试过的几株，长得特别好！
林凛顺着望去，果然发现试验田边缘有几株九层塔格外茂盛，叶片油亮肥厚，在阳光下几乎泛着光。她走过去摘了一片闻了闻，竟然带着淡淡的甜辣香气。
阿白踱过去，歪着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突然用喙尖戳了戳那片叶子，又低头嗅了嗅土壤，最后不情不愿地了一声——勉强认可！
看吧！阿白都说有用！林麟得意地跳起来。
林凛正要说话，突然听见田埂上传来一声笑。爷爷不知何时站在那儿，手里拿着烟袋，笑得胡子直颤：俩皮猴，这回倒是歪打正着了！
他蹲下来捏了把土捻了捻：鱼内脏确实肥地，辣椒防虫也是老方子，就是这蜂蜜......
增甜！林麒抢着说，我们问过养蜂的大叔！
阿白突然叫了两声，翅膀一挥，把散落的瓶子全扫到一边，然后叼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它问你们实验记录呢。林凛翻译道。
双胞胎面面相觑。林麟挠挠头：我们......就随便配的......
阿白立刻炸毛，翅膀拍打地面，活像个发怒的教授面对不记实验数据的学生。
好了好了，爷爷打圆场，既然有用，咱们就正儿八经试验。他指了指田角，划出块双胞胎试验区，你们每天记录生长情况。
阿白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踱到那几株长势良好的九层塔前，郑重其事地按了个爪印——准予立项！
林凛看着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鹅掌印，再看看满脸兴奋的双胞胎，突然觉得，这场闹剧或许真能催生出一场小小的农业革命......
而我们的鹅总监，已经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给这个新配方申请个鹅标认证了。
第二天清晨雾气朦胧，林凛揉着眼睛推开院门，一股混合着腥辣甜腻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她连退三步。
咳咳——什么味儿？！
她定睛一看，差点惊掉下巴——
试验田边上不知何时支起了三个半人高的大木桶，桶身上用红漆歪歪扭扭地标着：
1号桶：鱼肠+辣椒（林麒专属）
（旁边画了个歪嘴吐火的卡通头像）
2号桶：蜂蜜+草药（林麟专属）
（配图是只笑出八颗牙的蜜蜂）
3号桶：混合加强版（绝密配方）
（打了个大红叉，写着闲人勿近）
最绝的是，阿白居然戴着个白布口罩——看那歪歪扭扭的针脚，八成是趁奶奶不注意，从药柜里顺了纱布自己改的——正蹲在桶边当技术指导。它脖子上还挂着个自制工牌，上面用炭笔画着：首席发酵工程师。
你们这是要开化肥厂？林凛捏着鼻子凑近，却被1号桶里飘出的辛辣味熏得眼泪直流。
林麒正拿着根长木棍搅拌1号桶，每搅一下都溅起可疑的深红色液体：科学需要严谨！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我们要做对比实验！
林麟踮着脚往2号桶里倒蜂蜜，闻言补充：阿白说要有对照组！说着还从兜里掏出个小本本，上面画着歪七扭八的表格：ph值发酵天数气味评分......
被点名的鹅总监高冷地点点头，翅膀一挥，地拍在3号桶的盖子上。桶里顿时传出咕嘟咕嘟的诡异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酝酿一场生化危机。
林凛眼角直跳：这又是什么鬼配方？
阿白昂首挺胸地了一声，突然扑棱着翅膀飞进屋里，片刻后叼着个小本本回来，地甩到林凛脚边。
本子上是几幅鹅式简笔画：
橘皮泡在水里，旁边打了个勾（防霉）
茶叶渣堆在土上，画了个笑脸（增香）
蒜头砸成泥，旁边画了只逃跑的虫子（驱虫）
最下面还有行歪歪扭扭的备注：每天搅拌三次（顺时针）。
......林凛盯着那堪比抽象艺术的画风，突然福至心灵：这是你的独家秘方？
阿白得意地抖了抖羽毛，突然用喙尖撬开3号桶的盖子——
林凛差点被扑面而来的复合型气味送走。只见桶里泡着晒干的橘皮、发酵的茶渣和捣碎的蒜末，正在咕噜咕噜冒着翡翠色的气泡，活像女巫的魔法汤剂。
这玩意儿能浇菜？！
阿白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叼起根小树枝，在泥地上划拉出几行字：
实验组1：辣度超标（慎用）
实验组2：甜度爆表（招虫）
实验组3：本鹅特调（完美）
写完还骄傲地昂起头，小眼神里写满：凡人，见证奇迹吧！
正说着，大叔林丕邺扛着锄头路过，被气味吸引过来：嚯！依麟~依麒`你们在研制毒气弹？
林麒立刻进入科学狂人模式：丕邺堂叔！这是跨时代有机肥！1号桶能防野兔，2号桶专治土壤板结，3号桶......
3号桶是本鹅的专利！嘎地打断他，一翅膀把桶盖拍得震天响。
大叔好奇地想探头看，阿白立刻进入战斗状态，炸开羽毛挡在桶前，脖子上的工牌一晃一晃：商业机密，闲人免进！
林凛突然发现3号桶后面还藏着个小黑板，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实验进度表：
鱼肠组：第3天（气味评分：辣眼睛）
蜂蜜组：第2天（蚂蚁来访5次）
特调组：第4天（气泡达标）
最下方还有行小字：预计成功日：三天后（画了个小太阳）。
你们连实验日志都做了？林凛震惊了。
双胞胎骄傲地挺起胸膛：阿白说要做就做全套！
被点名的鹅总监正用翅膀当扇子，给3号桶降温。见众人围观，它突然叼起个漏斗，小心翼翼地往桶里加了勺棕黄色粉末。
那又是啥？林凛眯起眼睛。
阿白高深莫测地了一声，翅膀尖指向厨房——奶奶晒的陈皮粉！
......林凛突然觉得，这仨科研疯子可能真能折腾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果然，三天后的验收现场，3号桶的特调肥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浇过这种肥的九层塔，叶片肥厚得能照出人影，轻轻一碰就散发出柑橘混茶香的独特气息。连见多识广的堂叔公林敬浪都直呼神奇，当场给阿白颁发了林家村杰出贡献奖——一颗用胡萝卜雕的鹅头勋章。
现在，试验田边上又多了块牌子：
阿白有机肥研发中心
闲人免进
非请勿摸
（偷配方者会被鹅啄）
而我们的鹅总监，每天清晨都会戴着它的工程师口罩，认真巡视三个发酵桶。偶尔发现有人偷看，它就炸开羽毛，摆出商业间谍必诛之的架势......
至于那双胞胎？早就升级成助理研究员了——虽然主要负责给阿白打下手，以及，上树摘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