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23年中秋夜,林家二进院老宅的葡萄架下活像科幻片拍摄现场。43岁的林凛翘着二郎腿,笔记本电脑搁在石磨盘上,《提前退休计划书》的字号大得能当视力表——这女人仗着辰力技术实现财务自由后,彻底暴露了咸鱼本性。
丫霸!她嘬着牙花子敲计算器,辰曜科技年利润破三千万,按这速度四十岁就能躺平回村养鹅!屋檐下那串用火箭残片改装的辰力风铃很捧场,叮叮当当跳起机械舞,活像在给老板捧哏。
咸鱼老板正伸爪够芋泥月饼的刹那,阴影里杀出个白影。林凛祖传伴生守护鹅白玉堂叼住她裤脚,翅膀扑棱出残影,颈羽炸成星光漩涡:嘎!加班费结一下!
林凛眼前一黑,最后看见月饼馅料喷成银河,墙头科学养鹅的标语在辰力流光中重组为——1986!!!
依凛央!搓尿布仔!奶奶的喊声像卡带的老录音机。林凛睁眼被阳光刺得流泪,肉乎乎的小手正抓着块泛黄尿布——等等,这布上奶渍怎会组成辰力频谱图?
三天前出生的林岽在摇篮里蹬腿,墙头日历是手撕的黄历版本。她低头看看四短身材,悲从中来:我价值百万的辰力仪啊!变成手摇拨浪鼓了!
当林凛抱着木盆踉跄到溪边,尿布上的奶渍突然发光。她弯腰去捞漂走的布片,整盆尿布天女散花般扣在头上。落水那刻,她看见堂婶婆高仁芳的绣花鞋踏水无痕,这救命恩人第N次使出家传擒鹅手,第N次提溜她脚腕时还念叨:团囝仔,尿布都比你会洑水!
被捞上岸时,林凛瞥见芦苇丛里探头探脑的大白鹅——那豆眼里明晃晃写着:本月KpI达标,成功拦截咸鱼一次。
深夜,林凛蹲在灶膛前研究火钳,试图摆出辰力接收阵。大白鹅踱步进来,一翅膀拍飞火钳,在炭灰上踩出几道爪印。
林凛定睛一看差点叫出声——这分明是2023年最新辰力场模型!鹅掌还故意在某个参数上跺脚,活像老师敲黑板划重点。
当林凛偷偷在尿布上画辰力公式时,大白鹅叼来奶奶的擀面杖,地敲在她手边。炕上的林岽突然咯咯笑,尿布星座图应声亮起微光——活像在嘲讽姐姐企图开挂。
依凛央!莫扑去水窟边!
林凛猛地睁开眼,神思还在上次落水被仁芳婶婆拽着脚腕提上岸里,抬头在刺目的日头下,精神恍惚地看见,郑珍珠婶婶叉着腰站在青石板路上,花布衫子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手里那根晾衣竹竿正指着我脚边泛着水光的水洼——昨夜台风雨留下的痕迹。
二依婶,做乜惊惊!林凛迷迷糊糊推开她伸过来的手,裤脚上还沾着几颗圆溜溜的细小石子。重生回来这半个月,林凛早把前世记忆和现在身子揉成了团:六岁虚龄,实则四岁的心智,还带着前几世的人生阅历里来回往复播放。
郑珍珠的眉毛立刻拧成麻花:汝爸昨日才说,这水窟底下的淤泥会吃人!她转头朝堂屋方向喊,依嫲!汝家囡仔又要落水咧!
木门吱呀一声,奶奶郑美娇探出半个身子,银簪子上的流苏跟着晃荡:小祖宗诶!她手里还攥着半把葱,葱叶上还挂着晨露,昨日才给你裁的新衣裳,要给我洗成咸菜干是不是?
林凛吐了吐舌头,转身就往院子里跑。青石板缝里钻出的酢浆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林凛蹲下来数叶子上的露珠,记起半个月前帮弟弟洗尿布掉进河里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冰凉的河水漫过口鼻时,满脑子都是第一世婚姻失败,没有面目犟着不见娘家家人们最后一面,孤独中遗憾合眼......
依凛!爷爷林敬波的声音从祠堂方向传来,带着中医特有的沉稳,来搭把手,把这些陈皮翻晒。
依凛听到爷爷久违的声音,开心的蹦蹦跳跳跑过去,看见八仙桌上摆着几个竹匾,里面躺着皱巴巴的橘子皮。爷爷今天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这双手既能开药方,也能打算盘,前世林凛考上医学院时,他还偷偷塞给我一个绣着八卦图的香囊。
依公!我踮起脚去够最边上的竹匾,这些陈皮是要给大伯带的吗?
爷爷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我的脑门:小机灵鬼。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艾草香,混着海风的气息,你大伯在船上最怕湿气,这些陈皮配着老姜煮水,比什么仁丹都管用。
奶奶端着陶碗过来,碗里装着刚蒸好的红糖芋头:敬波,先食碗甜汤。她的蓝布围裙角还沾着泥点子,显然刚从菜园回来,依凛,去把你妈喊来,今日要炖猪脚汤。
我正要往堂屋跑,突然听见隔壁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二叔林丕伟那家伙又在捣鼓他那些水电工具,前世他和二婶总爱住娘家。
莫理那个铁匠!奶奶追出来,塞给我一把蒲扇,去祠堂后头把你爸找来,就说依嫲要问新打的衣柜尺寸。
祠堂后的小竹林里,爸爸林丕和正蹲在地上拉墨线。他穿着洗得泛白的蓝布工装,铅笔在图纸上划出流畅的弧线——后来我才知道,那些看似普通的民居设计图里,藏着不少抗震结构。
依爸!我拽了拽他的裤脚,依嫲找你量衣柜。
爸爸抬起阳刚俊朗的脸,他伸手揉了揉我的羊角辫:等会。又低头在图纸某个角落添了几笔,我凑过去看,发现他在普通的房梁结构旁画了些奇怪的符号。
这是甚么?我指着那些交错的线条。
爸爸的耳朵尖突然红了:呃...防台风的。他迅速用橡皮擦掉,却在我心里埋下颗好奇的种子。后来我才知道,这位沉默寡言的建筑师,早在八十年代初就在研究抗风建筑,只是从来没对家里人提起。
回到厢房时,妈妈曹浮光正坐在描金雕花的厢床上纳鞋底。她穿着淡青色的确良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这双手将来会做出全村最漂亮的婴儿肚兜,虽然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依妈!我扑进她怀里,闻到熟悉的肥皂香混着海腥味,今日要做猪脚汤吗?
妈妈笑着戳我额头:小馋猫。她低头时,我看见她后颈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生妹妹时留下的。第一世妹妹林漺因为未婚夫远渡重洋另娶抑郁成疾,可现在她才两岁,正坐在墙角玩布老虎。
还没满月的弟弟林岽睡正在祖上传下来的雕花木架船型竹篾摇床里,妈妈的一只脚正轻轻踩在摇床底架的弧把上,方便弟弟睡不安稳时可以脚动摇床哄孩子好睡。
依妈!我突然大声喊,这是闽都话里对妈妈最亲昵的称呼,等我要吃太平面!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爷爷放下毛笔:太平面时庆生时吃的,现在给依嫲帮忙晒龙眼干。奶奶接口道:还要蒸碗红糟鸡,你大伯最爱吃这个。爸爸默默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火星子噼啪作响。
我靠着妈妈软乎乎的肚子,听着她心跳声突然想起第一世临终前的愿望——守护家人。现在这个愿望就在眼前:祠堂外的龙眼树结满了青果,邻居家的炊烟袅袅升起,连二叔家院子里那只总爱偷鱼的黑猫都懒洋洋地趴在墙头。
依凛!姑姑林丕华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你潘秋彦姑丈送来新鲜的海蛎,快过来挑!
林凛蹦起来就往外跑,十二月的阳光洒在青石板上,像撒了一把碎金子。前路漫漫,但此刻的她,依然有疼爱的家人,有熟悉的乡音,还有几世的人生智慧——这次还要好好活着,笑着看每一个日出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