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样。”
祁同伟的声音冷淡如冰,像一盆冷水浇在蒋正明心头。
蒋正明脸上的讨好瞬间僵住,随即被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取代。他好歹是一省之长,放下身段求饶已是极限,祁同伟一个毛头小子竟然还敢如此嚣张!
“你个没长毛的小畜牲!给你脸了是吧?”蒋正明猛地一拍桌子,指着祁同伟破口大骂,“真以为靠着赵蒙生撑腰,就能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别太过分!”
“蒋省长,这是又想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赵蒙生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慢悠悠地放进嘴里,语气阴阳怪气,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蒋正明的骂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
昨晚被强行灌酒的屈辱感瞬间涌上心头,喉咙里仿佛还残留着白酒的辛辣灼烧感。
他悻悻地坐下,脖子一梗,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脏字,只是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赵蒙生弹了弹烟灰,看向蒋正明:“蒋省长,既然同伟不满意你的提议,那你说说,这事儿到底该怎么解决?
总不能让我兄弟白白受了委屈,你儿子还在军营里蹲着吧?”
蒋正明心里把赵蒙生和祁同伟骂了千百遍——明明是你们设局坑人,现在反倒问我怎么解决?
但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强压怒火,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之前说的,让伯阳给同伟兄弟赔罪,再赔偿一笔精神损失费,这条件还不够诚意?”
他顿了顿,咬着牙补充道:“只要同伟兄弟消气,其他条件也可以商量,只要我蒋正明能办到,绝不推辞!”
祁同伟缓缓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眼神愈发深邃。
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姿态傲慢而从容:“蒋省长,诚意不是靠嘴说的。我要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你说!”蒋正明咬牙道。
“第一,让蒋伯阳以后永远不准再骚扰梁露,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敢再碰她一根手指头,
我不保证下一次会是什么后果。”祁同伟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警告。
蒋正明毫不犹豫:“没问题!这小子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绝不让他再招惹梁露同志!”
这条件对他而言无关痛痒,只要能救出儿子,管教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算什么。
祁同伟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二,我要你支持我成为省委常委、京州市委书记。”
“什么?!”蒋正明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愤怒。
省委常委的位置,可不是普通的官职!那是汉东省权力核心的关键席位,京州市委书记兼省委常委,更是手握省会城市大权,
是各方势力争夺的重中之重。
他蒋正明之所以处处阻挠祁同伟,核心就是不想让这个关键席位落入外人之手,本打算留给顾家阵营的自己人。
祁同伟这是狮子大开口,要直接挖他的核心利益!
蒋正明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死死盯着祁同伟,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同伟兄弟,这、这条件能不能换一个?你也知道,省委常委的任命事关重大,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换不了。”祁同伟还没开口,赵蒙生就先一步接过话头,放下酒杯,语气里的戏谑再次浮现,
“蒋省长,看来昨晚的罚酒还是没喝够啊,脑子还没清醒?”
蒋正明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导火索,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硬气起来,一拍桌子怒吼道:
“其他事情都好商量!唯独这件事,绝无可能!”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坚定得吓人,仿佛要抗争到底:
“组织上有组织原则,干部任用有明确条例!我作为一省之长,在人事问题上必须以身作则,绝不能搞私下交易,破坏规矩!
让我蒋某人在人事问题上犯原则错误,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们就算把我喝死、打死在这里,我也绝不会答应!”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赵蒙生、祁同伟、靳开来等人脸上都露出讶异的神色,显然没料到蒋正明会如此强硬。
在他们看来,蒋正明为了儿子,理应会做出妥协,却没想到他在核心利益面前,竟然硬气到了这种地步。
靳开来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赵蒙生用眼神制止了。
赵蒙生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脸上露出一丝略带无奈的笑容:“既然蒋省长把话说得这么死,那这顿宴席也没什么意思了,散了吧。”
“早就该散了!”蒋正明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衬衫,带着几分胜利者的姿态,对着秘书沉声道,“我们走!”
说完,他昂首阔步地转身,丝毫没有留恋,仿佛刚才那个狼狈求饶的人不是他。秘书连忙捂着还在红肿的脸,快步跟了上去,包厢门被“砰”地一声关上,留下满室的酒气与寂静。
然而,蒋正明刚走,赵蒙生和祁同伟就相视一笑,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带着一丝尽在掌握的了然。
“这老狐狸,演技倒是不错。”赵蒙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过,也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祁同伟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要是这么容易就答应,我反而会觉得不对劲。走到这一步,计划已经成了九成,剩下的,就等省委常委会召开了。”
靳开来有些不解:“同伟,既然知道他不会答应,为什么还要提这个条件?”
“就是要让他不答应。”祁同伟解释道,“蒋正明越是强硬,越是把‘组织原则’挂在嘴边,后续我们在常委会上就越占理。他现在把话说得这么死,等之后大局已定,他就更没理由反驳了。而且,他一定会去燕京找顾老求援,这正是我们想要的。”
赵蒙生哈哈大笑:“没错!顾老要是真敢强行干预汉东人事,那可就正好中了我们的圈套。现在,就等着看他们怎么表演了。”
包厢里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几人继续喝酒聊天,仿佛刚才的不快从未发生过。
与此同时,蒋正明带着秘书,急匆匆地赶往机场。他没有回省政府,
而是直接订了当晚飞往燕京的红眼航班——他必须立刻去找顾老,向这位靠山求援。
祁同伟的野心已经摆到了台面上,不仅要抢他的核心利益,还敢动用军区势力扣押他的儿子,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官场摩擦,
而是赤裸裸的宣战!他必须让顾老出手,彻底打压祁同伟,否则他在汉东的地位,甚至顾家阵营的利益,都将受到严重威胁。
深夜的航班上,蒋正明毫无睡意。他靠在座椅上,脑海里反复盘算着如何向顾老汇报,如何说服顾老出手相助。
他知道,顾老作为政阁大佬,日理万机,想要让他重视这件事,必须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说透。
第二天凌晨,飞机降落在燕京国际机场。蒋正明顾不上休息,直接乘车前往汉东驻京办招待所。他没有立刻去打扰顾老,而是先洗漱更衣,整理好汇报的思路,耐心等待顾老的召见。
然而,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直到第二天晚上,顾老的秘书才打来电话,让蒋正明前往一处私人四合院会所赴宴。
蒋正明不敢耽搁,不到五点就提前抵达了会所。这是一处隐藏在燕京老城区深处的豪华四合院,
门口没有任何招牌,只有两名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站岗,透着一股低调而奢华的神秘气息。
1994年的大夏,这种会员制私人豪华会所还是新鲜事物。蒋正明贵为一省之长,走遍大江南北,也从未见过如此考究的地方。
院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假山流水相映成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外面的喧嚣隔绝,宛如世外桃源。
等候顾老的间隙,蒋正明忍不住四处打量。穿过一道月洞门,他在一处临水的凉亭里,意外遇到了一位身着淡蓝色旗袍的女子。
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姿窈窕,面容绝美,肌肤白皙如玉,一双杏眼顾盼生辉,带着几分青涩与灵动,显然是刚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
旗袍的剪裁恰到好处,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行走间裙摆摇曳,宛如画中走出的古典美人。
蒋正明自认阅女无数,却也被眼前这女子的容貌与气质惊艳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眼神都有些挪不开。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能出现在顾老的私人会所里,这女子绝非凡人,八成与顾老关系密切。
他连忙收敛心神,压下心中的旖念,老实地点了点头,便匆匆移开目光,不敢再多看一眼——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冲动,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那女子注意到他的神态,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笑容,眼神中带着几分倨傲,转身走进了旁边的长廊。
会客厅里,水晶吊灯洒下暖黄而略显昏暗的光,为这奢华的空间添了几分神秘与静谧。
墙壁上挂着的名家画作,在光影的映衬下,仿佛正静静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名贵的波斯地毯铺满地面,脚踩上去,柔软而富有质感。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舒缓而宜人,
与四周摆放的珍稀古玩相得益彰,处处彰显着不凡的格调。
六点整,会客厅的门终于缓缓被推开。
顾老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昂首阔步地走进来,眼神如巡视领地般扫视着四周,仿佛这世间万物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身着一袭剪裁精致的唐装,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考究与奢华,
腰间那条镶嵌着美玉的腰带,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晃动,更衬出他的雍容与傲慢。
蒋正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顾老进来,立刻低下头,微微弯腰,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连直视顾老的勇气都没有。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搓动着,这一细微动作,将他内心的紧张与敬畏展露无遗 ,只能在一旁安静地候着,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蒋正明满心忐忑,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会客厅的门再度被轻轻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