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窈带着云糕回到二楼通铺，将遇到骚扰的事简单告知赫夜。赫夜眼中凶光一闪，默默将爪子磨得更利了些。
夜深人静，酒馆外的喧嚣渐息，只剩下偶尔的犬吠和更夫模糊的梆子声。通铺里其他宿客早已鼾声如雷。
明窈并未沉睡，保持着警醒。赫夜则按照约定，守在门边阴影里，耳朵捕捉着走廊任何细微动静。
约莫后半夜，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猫爪落地般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停在他们的门外。不止一人。
赫夜瞬间绷紧身体，向床铺方向的明窈打了个手势。
明窈悄然起身，将云糕护到身后，手中握紧了金属刺。
门外传来锁孔被拨动的细微声响——有人在撬锁！
看来白天的警告并没让那些鬣狗死心，或者，他们本就是冲着什么来的。
锁舌弹开的轻响传来。
就在门被推开一条缝隙的瞬间，赫夜动了！他如同潜伏已久的猎豹，猛地从阴影中扑出，不是攻击最先探进来的脑袋，而是直接撞向门板！
“砰！”
门外猝不及防的家伙被沉重的门板狠狠拍在脸上，发出一声痛呼，鼻血长流。
“动手！”门外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低吼，是白天那个豹兽人的声音！
另外两个身影强行挤开门，手持匕首冲了进来！昏暗的光线下，他们的眼神凶狠，目标明确——直指被赫夜护在身后的明窈和云糕！
赫夜低吼一声，毫不畏惧地迎上，狼爪与匕首碰撞，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利用狭窄的门廊地形，死死挡住两人，不让他们靠近半步。
但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身手不弱，配合也默契，赫夜以一敌二，一时被缠住。
就在这时，窗口传来异响！竟然又有一人从外面攀爬上来，试图从窗户突入！
明窈眼神一冷，在那人探进半个身子的瞬间，早已准备好的、混合了强效麻痹药粉的布包猛地砸了过去！
“噗！”药粉弥漫，那人吸入一口，顿时手脚发软，惊叫着从窗口跌落下楼，发出沉重的落地声。
门口的豹兽人见同伴失手，又见赫夜勇悍，久攻不下，眼中闪过一丝焦躁和狠色。他猛地从腰间摸出一个哨子，就要吹响——
不能让他叫来更多人！
明窈毫不犹豫，将凝聚了微弱精神力的一缕意念，如同尖针般刺向豹兽人的脑海！
“呃！”豹兽人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动作一滞，哨子没能吹响。
赫夜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爪狠狠抓在他的手腕上，匕首当啷落地！另一名匪徒见势不妙，虚晃一招，转身就想跑。
“一个都别放走！”明窈冷声道。
赫夜怒吼一声，攻势更猛，很快将受伤的豹兽人和试图逃跑的匪徒都打倒在地，用撕下的布条捆了个结实。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
明窈走到被捆住的豹兽人面前，蹲下身，金属刺的尖端抵在他的喉结上，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谁派你们来的？”
豹兽人忍着痛，眼神闪烁，还想嘴硬。
明窈的金属刺微微用力，刺破了他一点皮肤，血珠渗出：“想清楚再回答。我的耐心有限。”
感受到那冰冷的杀意和脖子上真实的刺痛，豹兽人终于慌了：“别…别杀我！是…是‘毒蛇’哥让我们来的！说…说你们是肥羊，身上有值钱东西，尤其是那个小崽子……”他目光瞟了一眼被明窈严实挡在身后的云糕。
“毒蛇？”明窈记下这个名字，“他在哪？”
“在…在下水道的‘三叉口’据点……”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明窈站起身，对赫夜使了个眼色。
赫夜会意，用布团塞住三人的嘴，将他们牢牢捆在床脚。
“收拾东西，立刻离开这里。”明窈快速说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趁着夜色未退，三人迅速收拾好那点可怜的行李，从窗口悄然滑下，落入后方更黑暗狭窄的小巷，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不见。
老鱼骨酒馆二楼通铺内，只留下三个被捆成粽子、呜呜挣扎的倒霉蛋。
天色微明，但贫民区依旧笼罩在晦暗之中。
他们需要一个更隐蔽、更安全的落脚点，也需要尽快获取王城的情报和资源。明窈想起了老掘和锈水峡谷的黑市。像千帆港这样庞大的港口，必然存在类似的灰色地带。
通过观察那些在清晨时分行色匆匆、刻意遮掩面容的身影，以及空气中偶尔飘来的、与港口主流交易区不同的、混合着违禁品和隐秘信息的特殊气味，他们最终锁定了一个入口——一处废弃仓库背后，被破烂帆布掩盖的、通往地下的狭窄阶梯。
阶梯下方是另一片天地。
巨大的、由古老排水系统改造而成的地下空间，穹顶高阔，依靠着墙壁上镶嵌的发光苔藓和零星的火把提供照明。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铁锈、尘土和某种奇异的熏香味。这里没有阳光，只有永恒的昏暗。
摊贩们就在通道两侧随意铺开摊位，售卖着各种见不得光的东西——未经登记的武器、效果不明的药剂、来路不明的珠宝、甚至是某些被通缉者的信息。买家卖家都压低了声音交谈，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明窈用一块旧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赫夜将狼耳尽力压下，用兜帽遮掩，云糕则被明窈紧紧牵着手，小脸藏在阴影里。他们这副打扮在这里并不突兀。
明窈的目标很明确：寻找一个能提供安全屋和情报的人。
她在一个售卖各种奇特草药和矿物粉末的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干瘦的、戴着单边眼镜的老鼠兽人，正就着一盏小油灯翻阅一本破旧的书。
“需要‘夜影菇’的孢子，和‘地根藤’的汁液。”明窈报出两种并不常见、且具有一定危险性的材料，这是她在圣城藏书库偶然看到的，常用于制作强效麻痹或致幻药剂。
老鼠兽人抬起眼皮，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小姑娘懂行啊。不过这两样东西可不好找，价钱嘛……”
“价钱好说。”明窈打断他，将几枚银币放在摊位上，“另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住几天，最好……消息灵通点。”
老鼠兽人看了看银币，又看了看明窈和她身后沉默的赫夜，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两颗大门牙：“住的地方嘛……老瘸腿那儿或许有空位。至于消息，”他压低声音，“往前走，第三个路口右转，有个挂着‘盲眼’招牌的旧书店，老板知道得多，就看你们付不起代价了。”
明窈记下，收起老鼠兽人包好的材料，带着赫夜和云糕继续深入。
按照指引，他们找到了那家名为“盲眼”的书店。店面比想象中更破败，木门歪斜，招牌上的字迹几乎磨平。推门进去，一股陈年纸张和霉味扑面而来。书架歪歪扭扭，堆满了落满灰尘的卷轴和书籍。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闭着双眼的老者坐在柜台后，手里摩挲着一串光滑的木质念珠，仿佛真的盲了。
明窈走到柜台前，没有说话。
老者似乎感应到有人，缓缓“望”向她所在的方向，声音沙哑：“想要什么书？”
“不想买书，想买点‘故事’。”明窈说道。
“故事有很多，看你喜欢听谁的。”老者语气平淡。
“比如，金龙指挥官苏九近日的动向。又比如，王城内，最近有没有什么……关于‘特殊血脉’或‘古老遗物’的传闻。”明窈直接抛出问题。
老者摩挲念珠的手停顿了一下，紧闭的眼皮微微颤动。“这些‘故事’，可不便宜。而且，风险很大。”
明窈将剩下的银币，连同从那几个匪徒身上搜刮来的一点钱，全部放在柜台上。“够吗？”
老者“看”了一眼那堆钱币，摇了摇头：“不够。这些，只够告诉你，苏九指挥官昨日已抵达王城，入驻城西金龙卫戍区。军部内部对其此次归来，似乎……颇有微词。”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你要找的‘特殊’之物，王城的水很深，打听太多，容易淹死。”
信息有限，但至少确认了苏九的驻地。
“那个安全屋，‘老瘸腿’在哪？”明窈换了个问题。
“后面巷子，红色木门，敲门三长两短。”老者说完，便不再开口，继续摩挲他的念珠，仿佛入定。
明窈不再多问，带着赫夜和云糕离开书店，按照指示找到了那扇红色的木门。
敲门声落下后不久，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他们。门后是一个更加瘦小、拄着拐杖的老头，一条腿明显不灵便。
“老鼠李介绍来的？”老瘸腿声音尖细。
明窈点头。
老瘸腿让开身子：“进来吧。一天一个银币，包一顿晚饭。不准惹事，不准带外人。”
屋子狭小简陋，但还算干净，最重要的是足够隐蔽。
暂时安顿下来，明窈清点着所剩无几的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