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唇,终于轻轻覆上那两片柔软的唇瓣时,他清晰地感觉到,身下的清欢浑身剧烈地颤栗了一下。
这个吻,比上一次要深入一些。
不再是短暂的触碰,而是带着一种探索的、确认意味的停留。
他能尝到她唇上干净的、带着一丝清甜的气息,能感受到她笨拙而僵硬的回应。
很短暂,却又仿佛过了很久。
当他抬起头时,清欢依旧紧闭着双眼,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樱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下一秒,她猛地睁开眼,那双水光盈盈的眸子里,充满了巨大的喜悦。
她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用滚烫的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双手死死地环抱住他的腰。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岁安僵着身体,任由她抱着。
许久,怀里的清欢才闷闷地发出声音,那声音带着餍足的鼻音和一丝狡黠:
“……这样,就好了。”
她像是在对他说话,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岁安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有些笨拙地,轻轻拍了拍她单薄而颤抖的后背。
窗外的月光依旧安静地流淌着。
他知道,今夜之后,那条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界线,又被无声地、彻底地抹去了一道。
而他,在这条沉沦的路上,似乎……越走越远了。
他低头,看着怀中仿佛已经安心睡去的清欢,她的嘴角还带着一丝心满意足的弧度。
天光未亮,一片混沌的灰蓝色漫进屋内。
岁安几乎是立刻就醒了。
一种莫名的紧绷感让他无法安睡,这与往常在清欢身边醒来的安心感截然不同。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怀中温热的身体,和压在他胸膛上的重量。
清欢蜷缩在他怀里,睡得正沉,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仿佛生怕他在睡梦中消失。
她的呼吸均匀地拂在他的皮肤上,带着信任的依赖。
然而,这份依赖此刻却让他心头发慌。
昨夜那个吻的触感,如同鬼魅般清晰地回笼。
她唇瓣的柔软、她颤抖的睫毛、以及她事后紧紧抱住他时那不容置疑的力道。
你是不是孩子间的亲吻。
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试图维持的平静。
一股强烈的、想要挣脱的冲动,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他需要空间,需要清新的空气,需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温柔缠绕。
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尝试将自己的手臂从她的颈下抽离。
动作缓慢得如同在拆解一个一触即爆的机关。
清欢在睡梦中不满地嘤咛了一声,眉头微蹙,抓着他衣襟的手更紧了些。
岁安的身体瞬间僵住,一动不敢动。
直到她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绵长,他才继续那蜗牛般的挪动。
终于,在耗费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后,他成功地脱离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清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让他打了个激灵,却也带来一种扭曲的、呼吸到自由空气的短暂轻松。
他蹑手蹑脚地披上外衣,轻轻推开门,走进了院子里。
山间的晨雾尚未散去,湿冷的空气吸入肺腑,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站在院中,看着远处雾霭中若隐若现的山峦轮廓。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心安理得享受清欢照顾的弟弟。
他们之间,被强行塞入了一种名为“男女之情”的粘稠物质,而这物质,正源自于他多年前一句无心的童言。
他被动地承接了这份过于沉重的爱,并在昨夜,亲自将它推向了一个更危险的境地。
一种巨大的迷茫和后怕攫住了他。
他该怎么办?
继续这样下去,沉沦在这片温柔的沼泽里?还是……
“岁安?”
一个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以及不易察觉的恐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岁安心头猛地一跳,霍然转身。
清欢只穿着单薄的寝衣,站在门口,头发有些凌乱。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没有了睡意,只有一种被抛弃般的惊慌和探询。
“你怎么……起这么早?”
她快步走过来,甚至顾不上寒冷,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力道很大,仿佛要确认他是真实存在的。
“是我……吵醒你了吗?”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急切地搜寻着,试图找出他独自站在这里的理由。
岁安看着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依赖和不安,到嘴边的话
——诸如“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瞬间被堵了回去,化作一阵无力的愧疚。
他怎么能对这样的她说出那种近乎“驱逐”的话?
“没有。”
他避开她的视线,声音有些干涩。
“就是……醒了,出来透透气。”
清欢没有说话,但她抓着他胳膊的手没有丝毫放松。
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那丝回避和疏离。
这种细微的变化,对她而言,不亚于一场地震。
她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眼神黯淡下来,但很快,她又强行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看起来有些脆弱。
“外面冷,回去吧。”
她拉着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他往屋里带。
“我去给你做早饭,今天煮你爱吃的,好不好?”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加倍的小心和讨好,仿佛害怕岁安反悔。
等岁安回到屋里,清欢立刻忙碌起来。
生火、淘米、炒猪肉……动作比平时更快,也更沉默。
她不再像往常那样,一边做饭一边哼着歌,或者温柔地跟他说话。
她只是背对着他,专注地做着手里的事,但那紧绷的肩线,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岁安坐在桌边,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她端上来的红薯粥,比往常更甜,里面还特意多放了他爱吃的红枣。
她将碗推到他面前,然后坐在他对面。
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孩子,用一种带着不安的、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快尝尝,甜不甜?”
她轻声问。
岁安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很甜,甜得甚至有些发腻。
但他点了点头,说:
“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