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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了主意,蓝忘机便每日带着魏无羡的魂魄,御剑勘察河道。他们飞过峡谷,越过平原,将哪里有暗礁、哪里河道狭窄、哪里适合开渠引流,都一一记在心里;魏烟则留在临时营地,一边照顾那个获救的小女孩,她后来给孩子取名“阿禾”,一边帮部落的人看病。起初部落里对她还有些疏离,可看着她日日为阿禾喂药,又教大家辨认能吃的野菜,那份排斥渐渐淡了,见面时会主动递上野果,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这般奔波了一年,蓝忘机终于带回一张亲手绘制的山河地理图。图上用朱砂标出了河道走向,用墨笔标注了适合开渠的位置,密密麻麻的注解写得工工整整,连每处地势的高低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回来时,正见魏烟在河边的浅滩上,带着一群妇女插秧。嫩绿的秧苗被整齐地插进泥里,在水中微微摇晃。起初部落的人对种水稻半信半疑,觉得这细弱的草秆哪有粟米顶饿,可看着魏烟每日天不亮就去河边选种、育苗,手把手教她们如何插秧、如何控水,便也跟着学了起来。

雨季来临时,老族长看着田埂里绿油油的秧苗,仍忍不住摇头:“这玩意儿看着娇气,真能养活族人?”

魏烟只是笑:“等秋收时您就知道了。”

转眼到了秋日,原本绿油油的稻田变成了金色的海洋,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秸秆,风一吹,便涌起层层稻浪。部落的人第一次收割稻谷时,手都在发抖——他们从没见过如此饱满的粮食。当香喷喷的白米饭端上石桌,带着淡淡的米香,老族长颤抖着舀起一勺,含着泪吃下第一口,忽然对着魏烟深深一拜:“姑娘的大恩,我们永世不忘!”

魏烟连忙扶起老人,红了脸:“您这是折煞我了!我不过是学了些别人的法子,当不得如此大礼。”

站在她身边的阿禾仰头看着她,眸光流转。这一年来,她早已从当初那个怯懦的小女孩变得开朗,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她竟完全看不清魏烟的因果,除了……。

“你还真别说,”魏无羡的声音在蓝忘机耳边响起,带着笑意,“另一个世界的我们,养孩子的本事倒是真不错。你看未央,多好。”

蓝忘机望着魏烟忙碌的身影,看着她被部落的孩子围着笑,眼中漾起柔和的光,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同。

魏烟远远看见蓝忘机站在田埂边,便和部落的人挥手告别,牵起阿禾的手跑过去,仰起脸笑:“蓝叔叔回来了!这次出去这么久,辛苦了。”

魏无羡飘过来,伸手(虽然碰不到)虚虚摸了摸她的发髻:“不辛苦,倒是未央,把这里打理得这么好,才是真的辛苦。”

三人相视而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阿禾看看魏烟,又看看蓝忘机和魏无羡的虚影,小眉头轻轻皱起——她能感觉到,这两个人身上的气息,和这个世界都不一样。

蓝忘机和魏无羡刚回到临时搭建的院子,就迫不及待地铺开那张山河地理图。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在油灯下泛着墨光,蓝忘机指着河道下游的一处狭窄地段:“此处河床太高,每逢雨季便会漫溢,若能凿开山石拓宽河道,再顺势开一条支流引向西北干旱地带,便可一举两得。”

魏无羡的魂魄飘在图上,指尖点过西北那片标着“常年无雨”的区域:“我和蓝湛飞过那里,土地倒是肥沃,就是缺水。引河水流过去,说不定能种出更多粮食。”

魏烟看着图上的规划,眼睛一亮:“就这么办!”

这件事关乎整个流域部落的生死,蓝忘机和魏烟立刻拿着地图走遍两岸。族人们还记得去年洪水时,是这两位“异人”救了他们,又见图纸上的规划句句说到了心坎里——谁不想雨季时能安稳待在石洞,谁不想地里能多收些粮食?便纷纷应下,愿意出力。

蓝忘机先带着青壮年在支流起点处勘察,用剑在岩壁上画出开凿的线路;魏无羡则以灵力为引,布下简易的爆破阵,让凿石事半功倍;魏烟则留在营地,教妇女们用藤筐运走碎石,孩子们也跟着帮忙递水递工具,整个河谷都热闹了起来。

这般忙碌了十多年,当第一条支流终于贯通时,所有人都涌到河岸。只见浑浊的河水顺着新挖的河道奔涌而出,冲向西北的干旱土地,所过之处,干裂的泥土渐渐湿润。族人们欢呼着跳进水浅处,任由河水打湿衣裳,齐声大喊:“有水了!终于有水了!”

这次成功让大家信心倍增,又跟着蓝忘机规划的路线,陆续开凿了数条支流。几十年过去,黄河流域的水患竟真的缓解了——雨季来临时,河水顺着拓宽的主河道和支流分流,再也淹不到山腰的石洞,人们只需待在高处的石洞,便能在石洞里安然躲过洪水。田野里种满了粟米和水稻,部落的炊烟一年比一年稠密,连孩童的笑声都比往日响亮了数倍。

“我们该走了。”蓝忘机望着河岸边嬉戏的孩子们,轻声道。这里的人已能安稳繁衍生息,他们的使命也算完成了。

魏烟看着拽着自己衣摆的阿禾,心里有些不舍。这孩子几十年来竟一点没长大,依旧是初见时那副五六岁的模样,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总默默跟在她身后,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魏烟早就发现她不一般,却也没多问——毕竟她自己走过那么多世界,奇人异事见得多了,早已见怪不怪。

“阿禾,我和蓝叔叔他们要离开了。”魏烟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阿禾仰起脸,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执着,小手抓得更紧了,愣是没松。

蓝忘机看着这一幕,淡淡道:“未央带着她吧。她若有一天到了想留下的地方,自会离开。”

魏无羡的魂魄飘过来,笑着附和:“带着吧。我有蓝湛陪着不寂寞,你路上多个伴也好。”

魏烟看着阿禾清澈的眼睛,终究没忍住笑——她向来对软乎乎的小家伙没抵抗力。“好吧,那就跟我们走。”

就这样,魏烟身边多了个沉默的小尾巴。

他们一路向西,走到高原时,正遇上牧人们准备过冬。部落里的妇女们正围着织机纺线,可老旧的织机效率极低,一架机子一天也织不出半尺布,老人们都愁眉不展:“暴雪一封山就是半年,这点布料哪够全族过冬?”

魏烟看着那架笨重的织机,忽然道:“看好了。”她拆开织机,用兽骨做梭子,用坚韧的木头重新搭建框架,又在机身上加了两个踏板,“这样踩动踏板,经线就能自动开合,比手拽快多了。”

蓝忘机则在一旁帮衬,用剑在岩石上凿出光滑的凹槽,做成简易的纺锤轴承,转动起来灵活无声。

最顽固的老牧人蹲在一旁,抱着胳膊嗤之以鼻:“花里胡哨的,能有老法子实在?”

可当他孙女用新织机,三天就织出一条厚实的羊毛毯——比原先快了三倍时,老人的脸彻底红了。第二年暴雪封山,整个部落的人都裹着新织机纺出的厚衣袍,羊毛蓬松保暖,再没人冻得缩手缩脚。

离开那天,牧人们骑着马送了他们整整十里。首领从怀里掏出一把铜刀,刀身打磨得光滑发亮,是用他们新学的锻造技法做的:“带着它。等客人哪天累了,就来这里生活,这里永远欢迎你们。”

蓝忘机接过铜刀,刀柄上还缠着鲜艳的羊毛绳,带着牧民的体温。他微微颔首,将刀收下。

阿禾跟在魏烟身后,小手被魏烟牵着,望着远去的草原,第一次露出了浅浅的笑。风里带着羊毛的暖香,前路漫漫,却处处是新生的希望。

在炼铜的山谷,他们停留得最久。青铜氏族的匠人们早已掌握锡铜合金的技法,可铸出的兵器总带着缺憾——剑刃易卷,矛头易折。蓝忘机整日守在烧得通红的窑前,,一遍遍调整火候。火光映在他侧脸,将下颌线勾勒得愈发清晰,连额间的汗珠都泛着金红。

魏烟则在一旁琢磨着改进工具:她教族人用耐火黏土混合矿砂,捏出敞口的坩埚,既能承受更高温度,又能避免铜液氧化;又带着孩子们翻遍山谷,找到质地细腻的砂岩,凿成磨刀石,磨出的刀刃能映出人影。

某个满月夜,当第一把真正锋利的青铜剑从冷水中捞出,“滋啦”一声腾起白雾,剑刃寒光凛冽,轻轻一挥便斩断了悬在空中的发丝。整个氏族瞬间沸腾了,匠人们围着蓝忘机跪成一圈,非要他给这让铜器脱胎换骨的技术赐名。

蓝忘机望着那柄剑,沉默片刻,难得说了句长话:“就叫……淬火吧。”

魏烟在旁偷偷戳了戳魏无羡的魂灵,憋笑道:“你看蓝叔叔,现在像不像炼器宗的祖师爷?”魏无羡飘在火光里,笑得眉眼弯弯:“何止像,这手艺怕是能传千年。”

后来他们离开时,氏族的孩子们已经会唱新编的歌谣:“仙人教我们取天火,石头里跳出青色的月亮……”那“青色的月亮”,说的便是淬过火的青铜剑。

多年后,当各个部落渐渐掌握农耕、纺织、冶炼的技艺,蓝忘机和魏烟却发现了令人忧心的变化。

他们再次来到青铜氏族时,曾经郁郁葱葱的山林已被挖得满目疮痍。裸露的矿坑像大地狰狞的伤口,碎石与矿渣堆满山谷,连溪流都因泥沙淤积而变得浑浊,岸边的草木枯黄了大半。

“这样挖下去,不出十年,这座山就彻底废了。”魏烟蹲下身,指尖轻触被矿渣污染的土壤,触感干涩得像块石头。

当晚,蓝忘机在篝火边召集了所有矿工。他取来一盆清水,将一把矿砂缓缓撒入其中,原本清澈的水瞬间变得浑浊。“看。”他指尖轻点水面,灵力催动下,砂粒纷纷沉淀,可水色依旧浑浊不堪,“矿山如同此水,取之无度,终将反噬。山毁了,溪流干了,你们还能炼出铜吗?”

魏烟接着说道:“我教你们轮采之法。这片山分作五区,每年只开采一区,其余四区休矿,让草木重新生长。已开采的矿坑要回填土石,种上固土的葛藤与松树。”她蹲下身,在泥地上画出分区的图样,“这样,山才能一直为我们提供铜砂。”

第二站是曾经水草丰美的高原。牧族因学会了高效纺织,羊毛贸易日渐兴盛,畜群数量也跟着暴增。过度放牧让草场退化得厉害,裸露的土地在风中卷起黄沙,正一点点吞噬着残存的绿地。

魏烟带着孩子们做了个实验:她在两个木盒里铺上同样的沃土,种上相同的草籽,一个盒里播得稀疏,一个播得密不透风。每日浇水观察,一个月后,密植的那盒草全部枯黄枯死,稀疏的那盒却长得郁郁葱葱。

“草原就像这草皮。”她指着木盒,轻声解释,“羊群太多,草来不及扎根生长,最后连草根都会被啃光。到那时,别说养羊,人都要饿肚子。”

蓝忘机则教他们划分轮牧区,用木桩标出各区的边界,计算出每片草场能承载的羊群数量。他还传授了阉割技术,以控制幼畜的出生率。起初老牧人拍着大腿骂“瞎折腾”,可当看到休牧区重新冒出新绿,连最耐旱的针茅都抽出嫩芽时,终于信服地低下了头,主动帮着划分牧区。

第三站是水泽部落。这里的人学会了编织更细密的渔网后,河道里的鱼群急剧减少。更有甚者,为了图省事,竟用毒藤汁浸泡河水药鱼,连一寸长的鱼苗都不放过。

魏烟看到漂在水面上的成片死鱼时,气得眼眶都红了。她没多说什么,只让族人连续三天饮用被药鱼污染的河水。当第三天众人上吐下泻,连站都站不稳时,她才红着眼眶问:“现在明白了吗?鱼没了,水被毒死了,你们还能活吗?”

蓝忘机在河岸立了块石碑,用剑刻下“春禁渔,夏休网”的戒律:“春季鱼产卵时不准捕鱼,夏季幼鱼生长时少捕鱼。”他又教他们挖塘养鱼,在浅滩堆起石块为鱼巢,“这样,河里的鱼才会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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