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旅馆的天花板渗着水渍，像张哭花的脸。
傅云霆靠在床头，手里攥着个裂屏的旧手机——是昨天从李总公司出来时，被讨债的供应商推搡着摔的。屏幕上还停着慕清颜发来的短信：“陈叔今天招了，说背后有大人物指使，我会继续查。”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个陌生的国际号码，前缀是法国巴黎。傅云霆愣了一下，指尖悬在接听键上——这个号码，他太熟悉了，是埃琳娜的私人专线。
“傅云霆，你到底在搞什么？”
电话刚接通，埃琳娜的声音就冲了出来，带着时差的沙哑，却裹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背景里能听到巴黎街头的鸣笛声，和旅馆里嗡嗡作响的旧空调，形成尖锐的对比。
傅云霆坐直身体，声音尽量平稳：“你怎么知道国内的事？”
“整个欧洲的商界都在传！”埃琳娜的声音拔高了些，“傅氏被联合调查，资产全冻，你连住的地方都成了廉价旅馆——你以为我在巴黎就什么都不知道？”
傅云霆沉默了。他忘了，埃琳娜的家族在欧洲商界人脉通天，傅氏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最快传到她耳朵里。以前他们合作海外新能源项目时，埃琳娜就常说：“只要我想，没有我查不到的事。”
“我投给傅氏欧洲分部的三千万欧元，现在怎么样了？”埃琳娜的语气沉了下来，少了点怒意，多了点压迫感，“是不是也被冻结了？”
“还没有。”傅云霆攥紧手机，指节泛白，“欧洲分部的账户在离岸中心，调查组暂时没权限动。但如果……如果傅氏国内彻底垮了，欧洲分部也撑不了多久。”
“撑不了多久？”埃琳娜笑了，笑声里带着嘲讽，“傅云霆，你当初求我投资时，怎么说的？你说‘埃琳娜，跟我合作，傅氏不会让你亏一分钱’。现在呢？你让我看着三千万打水漂？”
“我没让你亏。”傅云霆的声音发颤，却还在坚持，“我会想办法，只要给我点时间……”
“时间？你还有时间？”埃琳娜打断他，“陈泰和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他要搞垮傅家，就不会给你留时间！你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想办法？”
旅馆的旧空调突然停了，闷热瞬间裹了上来。傅云霆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碰到屏幕的裂痕，疼得他指尖发麻。
“我知道你没办法。”埃琳娜的声音突然软了点，却更像裹着糖衣的刀子，“但我有办法。我可以帮你解冻部分离岸账户的资金，帮你找欧盟最好的律师，甚至可以让我父亲出面，跟陈泰和背后的人谈——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傅云霆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太清楚埃琳娜的“条件”是什么。以前每次合作，她都要掌控主动权，这次，恐怕也不例外。
“什么条件？”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预感的沉重。
“跟慕清颜，断绝所有关系。”
埃琳娜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字字像淬了冰，“我查过她，她是个警察，跟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现在的麻烦，一半都跟她有关——跟陈泰和的冲突，跟萧逸尘的拉扯，全是因为她！傅云霆，想救傅氏，想活下去，就必须跟她断干净。”
“不可能。”傅云霆想都没想就拒绝，声音陡然拔高，“埃琳娜，我和清颜的事，跟你没关系，也不是你用来谈条件的筹码！”
“没关系？”埃琳娜的语气又冷了下来，“现在我的钱跟你的命绑在一起，就有关系！傅云霆，别跟我讲感情，感情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你要么选慕清颜，看着傅氏破产，看着自己被陈泰和送进去；要么选我，跟我回欧洲，我帮你东山再起——你选哪个？”
傅云霆靠在床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渍，脑海里闪过慕清颜的脸——她穿着警服，站在警局门口，笑着说“傅云霆，我相信你”；她在审讯室里，认真地记录着陈叔的供词；她在雨夜里，裹着他的外套，轻声说“谢谢”。
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让他怎么也说不出“断绝关系”这四个字。
“我不会跟她断。”傅云霆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固执，“埃琳娜，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你的三千万，我会尽快还给你，就算傅氏垮了，我也会用其他方式还。”
“用其他方式？”埃琳娜的声音里满是失望，还有点怒意，“傅云霆，你真是无可救药！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我告诉你，你没有！”
她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傅云霆，我再给你最后二十四小时。立刻，和那个女人断绝所有关系——删了她的联系方式，跟她当面说清楚，永远不要再见！然后订最早的机票来巴黎，我在戴高乐机场等你。”
“如果我不呢？”傅云霆的声音发颤。
“如果不？”埃琳娜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冷得像巴黎的寒冬，“那我们就一起玩完。我会立刻撤回欧洲分部的所有资金，让你的离岸账户也彻底冻结；我会让我父亲的人脉，把你在欧洲的所有路都堵死；我甚至会把我们合作的所有细节，都交给陈泰和——你想试试吗？”
电话那头的鸣笛声突然变得尖锐，埃琳娜的声音又沉了几分，像最后一道判决：
“傅云霆，最后二十四小时。想清楚，别让我们俩，都输得太难看。”
“嘟嘟——”
电话被挂断，忙音在空旷的旅馆里响着，格外刺耳。傅云霆握着手机，指尖还在发抖，屏幕上慕清颜的短信，还亮着。
他看着那行“我会继续查”，又想起埃琳娜冰冷的威胁，胸口像被重锤砸中，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二十四小时，选慕清颜，还是选自己，选傅氏？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怎么也下不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