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福庄园地下的会议室,气氛比往常更加凝重。幽绿的魔法灯火照亮了长桌旁一张张或敬畏、或紧张、或漠然的脸。空气中弥漫着埃及尘土未散的干燥气息,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不安。
伏地魔高踞首位,青灰色的蛇脸在灯光下显得更加阴鸷。埃及之行虽然最终凭借汤姆后期带去的破译人才和增援,强行攻破了目标金字塔,取得了所需的“遗忘河之水”,但整个过程充满了挫折、损失,尤其是不得不向汤姆求援这一点,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他看着坐在长桌另一端,姿态闲适、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茶会的汤姆,心中的厌恶和怒火几乎要压垮理智。
他需要一个发泄口,需要打压这个愈发不受控制的碎片,需要重新确立自己绝对的权威。
会议进行到资源调配环节时,伏地魔冰冷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最近,有人似乎将过多的精力,浪费在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经济游戏’上。”他的红瞳缓缓扫过在座众人,最终定格在汤姆身上,意有所指,“收购翻倒巷的店铺,插手对角巷的新兴生意,甚至和某些……墙头草家族合作投资?呵,真是有闲情逸致。难道我们的事业,是靠囤积金加隆来完成的吗?力量,绝对的魔法力量,才是永恒的根本!这些蝇营狗苟,只会分散精力,玷污追求!”
这话直指汤姆近期的经济扩张行动,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指责。
所有食死徒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两位“主人”之间游移。
汤姆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的一个水晶镇纸,抬起眼,面具后的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诮。
“力量?当然需要。”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但力量不是凭空产生的,我亲爱的老师。它需要魔杖,需要稀有的魔法材料,需要情报网络,需要忠诚或至少是可靠的属下。而这些东西,都需要金加隆来换取和维持。”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带上了一种近乎授课般的耐心,却更显讽刺:
“次次行动开销都指望手下‘自愿上贡’?那只会催生贪婪、腐败和怨怼。当你的追随者为了填补你无底洞般的需求而破产、或不得不铤而走险时,忠诚还能剩下几分?稳定的、可持续的经济来源,才是组织长久运行的基石。这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最基本的管理常识。当然,如果您认为像在埃及那样,依靠纯粹的暴力蛮干和不断消耗储备,才是正道……”他耸了耸肩,未尽之言充满了嘲讽。
伏地魔被这番“经济学说教”堵得胸口发闷,尤其是汤姆再次隐晦提及埃及的失败。他枯瘦的手指攥紧了紫杉木魔杖,指节泛白。
下面食死徒们互相对了一个眼神,然后更深的低下了头。
“巧言令色!”他嘶声讽刺道,“哼!想必这段时间你应该搞了很多‘经济基础了。现在去采购最后一批融合仪式必需的炼金用具和天体观测仪器!品质必须是最顶级的,不能有丝毫差错!”
汤姆遗憾地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得让人火大:
“很抱歉,老师。近期手头……没那么宽裕了。恐怕暂时拿不出您需要的那么大一笔数目。”
“什么?”伏地魔的声音带着抓到把柄的得意,“让我们听听这位经济学大师把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汤姆似乎就在等这句话。他身体向后靠进高背椅里,姿态更加放松,甚至透出一种“你终于问了”的意味。
“买了一座城堡。”他坦然回答,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极其轻微、但无法完全抑制的抽气声。连卢修斯都猛地抬了一下头。
“城堡?!”伏地魔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荒谬,“你花了一大笔钱就为了买一座破烂石头堆?!汤姆·里德尔!你是不是真的被那个塞尔温丫头迷得连脑子都没了?!这就是你所谓的‘经济基础’?!把钱砸在毫无用处的房产上?!别告诉我,你是为了要做婚房?”
面对本体的嘲讽,汤姆依旧好脾气的笑了。那笑声透过面具传来,冰冷而愉悦
“破烂石头堆?总好过某些人,至今还‘寄居’在别人的庄园里,连个像样的、完全属于自己的领地都没有吧?”他刻意用了“寄居”这个词,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脸色瞬间苍白的卢修斯·马尔福,“马尔福庄园固然华丽,但终究是马尔福家的。食死徒组织,需要完全独立、绝对掌控的根据地。那座‘城堡’,位置隐蔽,结构坚固,自带古老的魔法地基,稍加改造和强化,就是最理想的总部。这,才叫长远的投资和独立的根基。而不是像某些人,只知道索取和消耗。”
这话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既讽刺了伏地魔寄人篱下,又再次强调了自己行为的“远见”和“独立性”。
伏地魔气得浑身发抖,蛇脸上的肌肉扭曲到了极点。他猛地想到什么,像是抓住了反击的把柄,用极其恶毒和轻蔑的语气说道:
“哦?独立的根基?需要那么多钱?外面不是都在传,你和塞尔温家那个小丫头好事将近,要联姻了吗?怎么,舍不得用你未来‘妻子’的嫁妆?还是说……塞尔温家根本看不上你这个‘残片’,不肯下注?”
“砰!”
汤姆的手猛地拍在坚硬的乌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虽然隔着面具,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瞬间绷紧的身体和骤然降低的气压。所有食死徒吓得一激灵。这两位吵架,就是贝拉也不敢置喙。
“闭嘴!”汤姆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的从容,带着一种罕见的、被触及逆鳞般的尖锐怒意,“别总是三句不离茜茜”
他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当初为了挂坠盒,不得不向茜茜开口“借”钱时,那一闪而过的窘迫和茜茜了然却并未点破的眼神。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一个微妙的刺,此刻被伏地魔以如此不堪的方式提起,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伏地魔看到汤姆失态,反而感到一阵扭曲的快意,一些隐约的风声和微妙的态度变化让他不悦。这让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和所营造的恐怖受到了某种隐形的消解。他眼神露出一股残忍“听说那小丫头搞了个雷鸟会?我正要考虑是不是该敲打她一下,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赛尔温家的手似乎伸的过长了”
汤姆却已经迅速调整了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情绪失控就输了。他重新靠回椅背,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不耐烦,将话题强行拽回:
“关于资金,城堡的款项已经支付,短期内确实没有大额流动现金。仪式的用具,可以从其他渠道调配或暂缓部分非核心的采购。至于雷鸟会……”
他话锋一转,再次主动提及伏地魔之前想发作却被岔开的话题,语气充满了不屑:
“不过是一群被您的‘归来’吓得魂飞魄散的小角色,聚在一起抱团取暖,搞点自我安慰的把戏罢了。他们既没有武力颠覆的胆量,也没有明确的政治纲领,无非是提供点心理慰藉和微不足道的实际帮助。这种松散的存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帮我们安抚了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避免了他们彻底倒向凤凰社。您如此‘关注’他们,甚至感到‘不满’,未免有些……大惊小怪,徒费精力。有这时间,不如多检查几遍您的仪式流程?”
最终,还是落回了对伏地魔“精力分配不当”的讽刺,并将雷鸟会轻描淡写地形容为“无害甚至有利的减压阀”。
伏地魔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瞪着汤姆,却发现自己再次被对方带跑了节奏,陷入了无休止的言语攻防,而最初对资金和雷鸟会的不满,都被对方巧妙地化解或贬低。
内心深处,他确实被汤姆说动了一部分。一群孩子和胆小鬼的组织,能掀起什么风浪?最多是让人心烦的蚊虫罢了。他现在有更重要、更紧迫的事情——融合仪式。他一天都等不了了。尤其是看到汤姆那副游刃有余、甚至越发碍眼的样子,他从未如此迫切地希望这个拥有独立意志、处处与自己作对、还沉溺于可感情感的灵魂碎片彻底消失!
一想到如果这次星辰排列的最佳时机错过,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何时,失败的阴影和等待的煎熬就让伏地魔几欲疯狂。相比之下,茜茜·塞尔温和她那个小打小闹的雷鸟会,确实暂时不在他首要的精力范围之内了。
他意识到,在这个会议上,他恐怕无法在汤姆这里占到任何实质性的便宜。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焦躁和无能。
“……仪式的事,不容有失。”伏地魔最终嘶哑地说,强行结束了关于金钱和城堡的争论,也将对雷鸟会的不满暂时压下,但那双猩红的眼睛里,刻骨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散会!”
他率先拂袖而起,黑袍带起一阵阴冷的风,消失在会议室深处。
留下的食死徒们沉默地陆续起身离开,没有人敢交谈,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汤姆最后一个离开。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马尔福庄园精心修剪却透着一股死寂的园林,面具下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个急于吞噬他、却连资金都要仰他鼻息的本体……
汤姆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时间,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