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橘色的光斑。
许三多放下笔，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试卷，然后拿起它们，快步走到成才的桌旁，声音里带着完成任务后的轻松：“成才哥，我做完了，你给我看看。”
成才抬起头，接过试卷，没有立刻批改，而是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印着大白兔的奶糖，熟练地剥开糖纸，直接递到许三多嘴边。
许三多愣了一下，随即腼腆地张开嘴，让那颗香甜的奶糖落入口中，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满足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含糊地说：“谢谢成才哥。”
“去复习初三上学期的知识，”成才温和地吩咐，同时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数学课本，“先把数学的知识点，自己总结一遍，要条理清晰。”
“好的，成才哥！”许三多用力点头，含着糖，脸颊鼓鼓的，脚步轻快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立刻拿出了崭新的初三数学书和笔记本，埋头开始梳理知识点，神情专注。
这一幕被还在埋头苦战的伍六一和苏石看在眼里。伍六一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苏石，压低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这么快？所有试卷……许三多全都做完了？”
苏石特地抬起头，伸长脖子数了数成才桌上那叠刚刚增加的试卷，确认道：“嗯，语文，数学，政治，物理，化学……五张，全部都写完了。”
他们的窃窃私语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里还是显得有些突兀。
成才闻声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了过来。
伍六一和苏石立刻像被抓住了小辫子，赶紧低下头，假装全神贯注地审题，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心里却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
成才没有说什么，收回目光，拿起红笔，开始一份份仔细批改许三多的试卷。他看得很快，偶尔在题目旁边写下简短的批注。
全部看完后，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转头对正在认真总结数学的许三多说：“三多，试卷我都看完了，全对。看来寒假你也没有放松自己，很好。”
许三多听到表扬，抬起头，笑容更加灿烂，带着点小自豪：“成才哥，你说过寒假也要好好学习，回来要考我的，我一直记着呢！俺爹看俺用功，还特意给俺炖了好几回鸡肉吃，说给俺补脑子！”
成才被他憨直的话逗笑了，点点头：“行，你喜欢吃鸡肉，等我下次回去，再跟百顺叔说说，让他多给你炖几回。”三多真乖
“谢谢成才哥！”许三多开心地应道，然后低下头，继续整理笔记。他的字迹工整，是标准的楷书，线条流畅，一看就是下过苦功的。他心里默默地想：‘成才哥说的话，在俺爹那里可管用了。成才哥真好’
这时，孙玉也放下了笔，将她做完的五张试卷整理好，走到成才身边，轻声说：“成才，麻烦你帮我也看看。”她的语气带着信任，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成才同样递过去一颗大白兔奶糖：“先歇会儿。”
孙玉看到手心里的奶糖，眼圈突然就红了，她紧紧握着那颗糖，没有立刻吃。
成才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眉头微蹙，声音放得更轻了些：“怎么了？是家里……又说什么不让你上高中的话了？”
孙玉用力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哽咽：“不是……是，是我继母……自从她进门，又生了弟弟以后，家里这样的好东西……就再也轮不到我了。”她的话语里带着深深的委屈和一丝被遗忘的失落。
成才看着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别想那些。等你靠自己的本事考上高中，拿到奖学金，能自己挣钱的时候，这样的糖，你想买多少都可以。到时候，你就不稀罕他们给不给了。”
孙玉听了这话，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仿佛把眼泪憋了回去。她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将奶糖放进嘴里，甜味在口腔里化开，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眼中还闪着泪光，但眼神已经坚定了许多：“你说的对，成才，我听你的。”
成才开始批改孙玉的试卷，速度同样很快。看完后，他赞许地点点头：“孙玉，你的试卷也全对。看来寒假你确实下了苦功，没有松懈。很好，现在你开始把初三上学期的政治知识点，从头到尾，细致地总结一遍，现在就开始吧。”
“好的，我这就弄。”孙玉应道，立刻回到座位，翻开了政治课本和笔记本。
成才的目光 finally 落到了还在跟试卷“搏斗”的伍六一和苏石身上。他屈起手指，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面：“六一，苏石，你们两个还没答完吗？是遇到不会的题目了，还是单纯没写完？”
伍六一被这声音惊得一抖，赶紧在最后一道题的空白处划上句号，忙不迭地把试卷递过去：“写……写完了！”
苏石也几乎是同时，把自己的试卷塞到成才手里：“我也完了！”
成才低下头，拿起红笔开始批改。刚判了几道伍六一的题，他的眉头就微微皱起，抬头看了伍六一一眼，那眼神让伍六一心里咯噔一下。等把两人的五科试卷全部判完，成才放下笔，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伍六一和苏石瞬间绷直了身体，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的裤子，紧张地看着成才，大气都不敢出，像两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成才又敲了敲桌子，声音带着明显的失望和不解：“六一，苏石，你们俩的问题，全都出在语文和政治上！错的都是最基础的知识点，需要背诵记忆的部分！你们两个竟然都栽在这上面？寒假你们干什么去了？难道一点都没有复习巩固吗？”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数学、物理、化学，你们确实是满分，这证明你们有能力学好。但是语文和政治这么容易拿分的基础科目，你们却丢了这么多分，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伍六一和苏石都羞愧地低下了头，听着成才的训斥，一声不敢吭。事实摆在眼前，五个人里就他们俩丢了分，还丢在最不该丢的地方，他们连一点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看着两人鹌鹑般的样子，成才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要求依旧严格：“你们两个，现在开始，把初中阶段所有语文和政治要求背诵的篇目、知识点，给我工工整整地抄写十遍！记住，是一笔一划地抄，我要看清楚每一个字！抄不完，今天别想干别的。”
伍六一和苏石一听，反而松了一口气——成才还肯管他们，肯给他们布置任务，这就好！两人赶紧如蒙大赦般翻出笔和厚厚的笔记本，轻手轻脚地开始抄写，生怕弄出一点噪音再惹成才不高兴。
病床上，铁路的眉头在梦境中又一次紧紧锁住。他“看”着那个酷似班长的少年（成才）亲手给许三多喂糖，亲昵地揉着许三多的脑袋，他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和焦躁又开始翻腾。
为了弄明白“班长”在说什么，他甚至在之前的梦境里有意识地“学习”唇语，此刻他努力分辨着“成才”对许三多说的话，心里的火苗仿佛被浇了油，颜色越发深邃暗沉。
接着，他看到“成才”也给那个叫孙玉的女孩递了糖，女孩似乎哭了，然后被“成才”几句话安抚好。看到这里，铁路心里的波动反而没那么大了，隐隐觉得班长照顾女孩子没什么的，班长对女孩子一直都是照顾有佳的。
最后，梦境画面一转，他看到了“成才”板着脸，用他记忆中班长训斥不争气的新兵时那种熟悉的、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和语气，在教训伍六一和苏石。
那神态，那敲桌子的动作，简直和当年的班长如出一辙！铁路看着这一幕，非但不觉得紧张，反而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和怀念涌上心头，忍不住在梦里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这一笑，直接把他自己从梦境中拽了出来，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刚聚焦，就看到王庆瑞端着一碗粥站在床边，正用一种看傻子似的、混合着疑惑和嫌弃的眼神盯着他。
“醒了？吃饭吧。”王庆瑞把粥碗递过来，忍不住吐槽，“你做啥美梦了？睡着睡着自个儿笑出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跟偷吃了蜜蜂屎似的，那么甜？”
铁路揉了揉眉心，回想起梦里的情景，尤其是最后“班长”训人的样子，嘴角又忍不住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瞥了王庆瑞一眼，语气带着点高深莫测：“你不懂。”
王庆瑞被他这德行气得翻了个白眼：“德行！赶紧喝你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