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做的,也是必须做的,就是树立起一条绝不可逾越的红线——绝不能动摇国本,尤其是在军事和基本民生上!
并且,要用持续不断的,毫不留情的杀戮,来维持这条红线的威慑力。
让后来者知道,贪可以,小贪小摸,或许在容忍范围内。
人性如此,没有人能完全的止住贪污。
但谁要是敢在军饷,赈灾粮,关键物资上动手脚,谁要是敢阻碍他重塑大明的大业。
那么德胜门外那一百多颗人头和他们的家眷,就是榜样!
这并非他天性嗜杀,而是穿越者的理智和前世记忆告诉他。
在明末这个烂到根子里的时代,任何温和的,试图妥协的改革都是徒劳的。
唯有铁与血,才能砸碎旧的牢笼,为新生争取一丝可能。
用血腥手段掠夺旧阶级的财富,反过来滋养新的军事力量和底层民众,形成新的统治基础。
这就是他选择的,最简单,最直接的道路。
底层百姓分了田,有了最基本的生存保障,就不再是流民。
而是成为了现有秩序的维护者,所以他征兵只需稍加引导,应者云集。
因为他给了他们希望,给了他们需要保卫的东西。
这与之前朝廷征兵如同抓壮丁,逼民反,有着天壤之别。
“卢光祖。”朱由检再次开口。
阴影中的西厂提督无声上前。
“名单上那些人,家产抄没得如何了?”
“回皇爷,已基本清点完毕,共计得银八十三万两,田契,商铺,古玩字画折价约四十万两。”
卢光祖声音平稳地汇报。
朱由检点点头,又是一百多万两入库。
他看向舆图。
“传旨给孙应元,河南屯田需再加快,流民安置,永业田的分配,必须落到实处。告诉叶凡,漕运保障乃京城命脉,若有宵小敢伸手,无论涉及何人,格杀勿论!”
“再拟一道密旨给李定国,关外征战,一切临机决断,朕不遥制。但军中后勤,赏罚,必须明晰,若有克扣贪墨,无论官职大小,他就地处决,无需禀报!”
一道道指令发出,冷酷而高效。
旧的尸体还未冷透,新的规则已经在血泊中建立。
朱由检很清楚,他现在就像一个手持利刃和钱袋的赌徒,用从旧桌子抢来的筹码,在新桌子上进行一场关乎生死国运的豪赌。
他必须确保每一个筹码都用在刀刃上,任何试图偷窃筹码的行为,都必须用最严厉的手段扼杀。
他走到窗边,眺望着这座经历血火洗礼的帝都。
阳光照耀下,琉璃瓦闪烁着金光,似乎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但他知道,这希望是建立在累累白骨和血海之上的。
他背负着暴君的骂名,行使着独裁的权力,只为了那一个渺茫的可能——让这个即将坠入深渊的帝国,扭转方向。
那个被处死的工部小官临死前的嘶喊。
“缺少油脂,火铳生锈真不能怪他!”
在那个当口,那人必须死,以儆效尤,稳定军心。
但他知道,那人喊出的,是一个残酷的事实,是大明军工乃至整个民生体系中的一个巨大短板。
油脂!
这个在现代社会看似寻常甚至需要刻意避免过度摄入的东西。
在这个时代,却是维系军队战斗力,器械保养乃至部分照明,润滑等诸多方面的战略资源!
他踱步到殿外,看着远处校场上正在操练的新军。
那些士兵,虽然比起他刚穿越时见到的饥民要壮实不少,但多数依旧显得瘦削。
脸颊缺乏这个时代富裕之人应有的红润光泽。
那是长期缺乏足够脂肪和蛋白质的典型特征。
这样的身体,如何能承受高强度的行军和残酷的白刃搏杀?
如何能拉开需要巨力的硬弓?
油脂的缺乏,是全方位的。
军械的保养需要油脂,火铳,火炮的枪膛,炮膛,弓弩的弓弦,机械部件,甲胄的金属部分,甚至车轮轴套,都需要油脂来防锈,润滑。
没有足够的油脂,再精良的武器也会迅速损坏,关键时刻卡壳,失灵,等于废铁。
脂肪是高能量的食物来源,能提供长时间行军作战所需的耐力,也能帮助身体抵御寒冷。
缺乏油脂的士兵,更容易疲劳,战斗力大打折扣。
蜡烛,灯油是夜晚工作和生活的基础,同样依赖动植物油脂。
以前,这个问题被层层盘剥和低下的组织效率所掩盖。
如今,他试图打造一支强大的新军,推行一系列改革,这个瓶颈就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
“猪又养不肥……”朱由检喃喃。
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哪有足够的粮食去催肥猪只?
猪油产量有限且价格不菲。
桐油?
那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多用于船舶,雨具等,产量也受限于桐树的生长周期和种植面积,且并非食用首选。
大豆油?大豆本身是重要的粮食作物,榨油耗费量巨大,
而且大豆种植相对耗费地力,在需要优先保证粮食生产的当下,大规模推广榨油并不现实。
“难道就没有一种,产量高,不挑地,出油率也不错,还能兼顾食用的作物吗?”
朱由检陷入沉思,大脑飞速运转,结合着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和自己来自后世的知识碎片,疯狂检索。
突然,一个名词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花生!
他猛地想起,前世似乎有过模糊的印象,花生并非直到晚清才大量传入中国!
它似乎是本土作物?
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大规模推广!
记忆很模糊,他需要实际的证据来证明。
“王承恩!快!去文昭阁,将《永乐大典》中所有关于‘落花生’,‘长生果’,‘番豆’的记载,都给朕找来!立刻!马上!”
朱由检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