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岳看着他这流畅的身手，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也随即轻松地攀了上去，动作同样迅捷而沉稳。
两人并肩坐在微凉的石坎上，抬头望着深邃的夜空。
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吹动了少年额前的碎发。
满天星斗如同细碎的钻石，洒在墨蓝色的天幕上，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犬吠，更显得四周万籁俱寂。
沉默了片刻，温云清望着天边一颗格外明亮的星星，轻声开口，打破了宁静：“岳哥，你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秦岳没有立刻回答。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温云清被月光勾勒出柔和轮廓的侧脸上。
少年的眼睛映着星光，清澈而明亮，里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和……或许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紧张。
秦岳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关切，有不舍，有叮嘱，还有一丝即将分别的怅惘。
这个眼神太沉重，也太熟悉。温云清的心猛地一沉，之前那种模糊的预感瞬间变得清晰无比。他转过头，对上秦岳的视线，声音比刚才更轻，带着一丝几乎听不出来的颤音：
“岳哥……你，是要走了吗？”
不是疑问，而是几乎肯定的陈述。
秦岳喉结微动，终于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嗯。命令下来了，明天一早……就走。”
他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甚至超额完成，部队有部队的纪律，他必须按时归队。
只是，来到大咯拉村的这段日子，与身边这个少年从初识到相熟，再到如今这般亲近，让他这个习惯了铁血与任务的军人，心头第一次对“离开”这两个字，产生了一丝真切的不舍。
“任务完成了，这边潜伏的敌特网络已经被连根拔起，后续的清理和审讯工作有地方上的同志接手。”
秦岳望着远方沉沉的夜色，“我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了。部队的命令很明确，要求我尽快返回述职。”
温云清安静地听着，心里那点不舍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但很快就平复下来。
他当然感到不舍，秦岳是他来到这个陌生时代后，交到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朋友、兄弟。
岳哥话不多，却用实际行动给了他全方位的保护和照顾，那种被坚定地护在羽翼下的感觉，是他两世为人都极少体验过的温暖。
可是，他更理解军人的天职。
任务完成了，不返回部队，难道留下来当真正的知青种地吗？
那怎么可能。
难道要因为自己的这点不舍，就拖着岳哥，让他违反军纪，甚至可能面临处分、影响前途吗？
这显然不是温云清愿意看到的。
真正的兄弟，是希望对方越来越好，而不是成为对方的拖累。
想到这里，温云清压下心头那点涩意，脸上努力扬起一个轻松的笑容，甚至还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秦岳：“明白！任务要紧！岳哥你回去是正道！”
他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明天一早之前，得赶紧从空间里找点什么东西给岳哥带上。
肉干？饼干？或者……弄点效果好的伤药？
虽然岳哥身手好，但军人职业特殊，有备无患……
看着温云清明明不舍却强装开朗、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的样子，秦岳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把另一件事说出来。
“云清，”他的声音放缓了些，“这次任务能这么顺利，你提供的线索起到了关键作用。如果不是你发现了‘秀娟’和赵贵的据点，我们可能还要耗费更多时间和精力，甚至可能错失良机。这份功劳，我会如实向部队反映……”
“别！千万别！”秦岳话还没说完，温云清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从石坎上跳起来，连忙摆手打断他，脸上是货真价实的拒绝，“岳哥！打住！这个功劳我可不敢要！”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表情十分认真：“我那就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偶然撞见的！真正冒着生命危险去侦查、去抓捕的是你和行动组的同志们！功劳是你们的，跟我可没关系！你千万别把我报上去！”
温云清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
他从下乡开始，抓野猪、得嘉奖、现在又间接参与了抓敌特……虽然每次都不是他主动张扬，但事情一件接一件，已经够显眼的了。
他只想在这个年代安安稳稳、低调地过日子，可不想被推到风口浪尖，引起上面过多的关注。
那完全不符合他“苟着”的人生哲学。
功劳什么的，对他来说非但不是蜜糖，反而是麻烦。
秦岳看着温云清急切拒绝、甚至带着点恳求的眼神，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我不想出名”的坚决。
他有些不解，立功受奖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为什么云清会如此排斥？
但他没有追问。
毕竟，是云清啊……
秦岳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既然是云清所希望的，那么……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温云清脸上，仿佛要将他此刻认真的表情刻在心里。片刻后，他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声音低沉而肯定：
“好。我知道了。”
听到秦岳肯定的答复，温云清心头一块大石落地，不自觉间，唇角已扬起一个轻松又带着点依赖的弧度。他相信岳哥，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看着他这毫无保留信任着自己的笑容，秦岳更加确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保护好他的这份纯粹与低调，远比一份冰冷的功劳更重要。
“岳哥，”温云清收敛了笑意，认真地问，“那你……具体什么时候走？”
“明天。”秦岳的回答简洁明了。
“明天？”温云清微微睁大了眼睛，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快？”
他没有去问秦岳会以什么理由离开，离开的流程是怎样的。他知道，这些对于秦岳和他背后的部队来说，都不是问题，自然会安排得天衣无缝，不会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