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这样岂不成了……”沈修炎动了动唇,“逃奴”二字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林怀音道:“二公子请放心,我已经有了新身份。”
沈修炎诧异:“新身份?什么新身份?”
林怀音道:“那日我去周郎中家,给三小姐送衣服,无意间看到三小姐桌子上有一张路引,便……嘿嘿……偷偷装起来了。”
沈修炎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你……你……你这是……”
林怀音毫不介意,咧嘴一笑,帮他说完:“不就是偷嘛,我也没办法,要不我连京城的大门都出不去,不这样,能怎么办?”
“你可知道偷盗路引,视为犯罪?按照天兆法规,偷盗路引者杖责八十。”
林怀音吓了一跳:“这么严重的?”
“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林怀音依然摇头,语气坚定:“我是死也不会回去的。”
“为什么?”
“人各有志,”林怀音的语气坚定,“在府里,我是被人呼来喝去的丫头,是老太君可以随意的迁怒对象,是别人一个不高兴就可以打骂的出气筒……我没有自己的名字,没有自己的理想,连穿什么衣服、说什么话都要小心翼翼。”
她抬眼看向沈修炎,眼底亮着细碎的光:“可我想做我自己,想有自己的事业,做喜欢做的事,说喜欢说的话,结交喜欢的人……所以为了这样的人生,我宁愿背负‘逃奴’的罪名,哪怕受杖责的风险,也想试一试——试着为自己而活。”
沈修炎看着她眼中的执拗,张了张嘴,却没再劝。
他知道,这丫头看似柔弱,可却有股子韧劲儿,一旦下定了决心,恐怕轻易不会回头。
沈修炎沉默片刻:“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便不再拦你。只是往后若遇着难处,可以去军营找我,能帮的,定然不会推辞。”
林怀音闻言,眼眶微微发热:“多谢二公子。这份恩情,阿三记在心里了。”
沈修炎飞身上马:“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去肃宁,那儿是离这里最近的镇子,先歇个脚吧。”
说着,他俯身将手递给林怀音。林怀音也不客气,上了马,这次她依然坐在了后面——不为别的,只因夜风寒凉,沈修炎怕吹到小丫鬟,这样可以为她挡风。
随着马蹄声哒哒远去,沈淮之也迫不及待骑上一匹马,一路跟随而去。
目睹那两人一骑的身影 ,他的眼睛几乎能喷出火。
肃宁距京城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可要是骑马,半个时辰就到了。
沈修炎先是找了一家医馆,为林怀音买了些跌打药。
天色渐晚,两人均已饥肠辘辘,街道上行人冷清,附近的酒楼、饭店大多关门了。
沈修炎带着林怀音,走了八条街,才找到了一家开着门的小酒馆,点了几个炒菜,两人边吃边聊。
沈修炎对着这张陌生的脸,实在有些不习惯:“脸上的妆容都是你自己化的?”
林怀音点头:“我这手艺还不错吧?”她笑得憨憨的,还有点求夸赞的意思。
沈修炎点点头:“还行。”
林怀音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二公子,那天我见小蝶带着个人皮面具逃出去的,是段兴给她拿来的,可等我想买时,问了很多家店铺,也没有卖的,这是怎么回事?”
沈修炎道:“那些人皮面具都是剥自活人之皮,用特殊药水浸泡而成,手段极其残忍,所以按照天兆律法,是不允许买卖这种人皮面具的。”
林怀音一听,打了个寒颤:“什么?都是用活人剥皮做成的?”
沈修炎点头:“不让买卖,才能减少伤害。”
“可段兴那个又是从哪里买来的?”
“那些都是从黑市上买来的,价格极其昂贵,听说一张面具就得上千两呢。官府也经常打击这种地下黑市。”
林怀音这才恍然,难怪她到处问,也买不到。好在自己化妆的手艺也不差,只是和那些面具比起来,好像还差点。
林怀音道:“二公子,你可别把我报官呀?”
沈修炎笑着道:“正有这个打算。”
林怀音一惊,随即知道他在开玩笑,她捂着自己的胸口,顺了顺气:“二公子,你别吓我了,我胆子小。”
沈修炎正色道:“你不回京城,打算去哪里?”
林怀音道:“我的路引是去往滁州的,不行就去那里躲着吧。”
沈修炎叹了口气:“可总是这样东躲西藏的,也不是个事儿呀。”
林怀音试探着问:“二公子,你……有没有办法帮我赎身呀?”
沈修炎面露难色。
林怀音道:“二公子,是不是不好办呀?”
沈修炎道:“这事要看侯府主母,你是三弟的人,我可能说不上话。”
见她有些落寞,沈修炎安慰道:“你可以和我三弟好好说说,毕竟你是他的人,他若说放你,想来公主也不好拦着。”
林怀音的心口有些凉,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了:“不必了,反正我也出来了,大不了每天画脸,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你一个小女子,孤身在外,怎么生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沈修炎想到这些,有些担忧。
林怀音满不在乎:“二公子放心,我有手有脚的,什么活都能干,就比如说开一家小绣坊,凭着自己的手艺过活。”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我不想一辈子被困在宅院高墙里,我喜欢外面的世界,过自己喜欢的人生。”
沈修炎看着她眼中的光,忍不住笑了:“你的想法很好,若是遇到困难,可随时去军营找我。”
林怀音心中一暖,感激地道谢。
没人注意到酒馆的窗外,一道黑影躲在茂密的枝叶后,正死死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