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实验室的异象后,已经过去了一周。我试图将那声诡异的啼鸣和闪烁的灯光归咎于疲劳和过度敏感的神经。科研工作需要绝对的理性,容不得这些神神鬼鬼的猜测。然而,“帝国君子长臂猿”颅骨内的那些刻痕,却像一根细小的骨刺,扎在我的思维深处,无法忽略。
我和马丁投入了更多精力研究那些神秘的纹路。我们使用了最高精度的3d扫描和建模技术,将颅内刻痕放大、重构,试图解读其含义。它们并非杂乱无章,其蜿蜒的走向和特定的节点,隐隐符合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几何规律,或者说……更像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古老符文。
“这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秦代铭文体系,甚至不像任何形式的文字。”马丁推了推眼镜,眉头紧锁,“更像是……某种强制烙印留下的印记,在骨骼尚未完全硬化时进行的。”
强制烙印?在活体长臂猿的颅内?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两千多年前的工匠,是怀着怎样的目的,用何等精细而残酷的手段,在这小小的头颅内留下这些印记?
与此同时,古dNA的深度分析带来了更令人震惊的发现。在“帝国君子长臂猿”的基因序列中,我们检测到了几段高度重复、功能未知的非编码区。这些序列极其稳定,甚至带有某种……“保护”机制,仿佛它们的存在,比维持生命的基本基因更为重要。
“这不自然,陈。”马丁指着基因图谱,声音低沉,“这些片段像是被‘设计’过的,或者说,被某种力量‘固化’了。它们在漫长的岁月里几乎没有发生变异,这违背了遗传学的基本规律。”
基因固化?颅内符文?夏太后“事死如事生”的丧葬观念……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我脑中疯狂碰撞,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而骇人的轮廓。
那天晚上,我独自留在实验室,决定进行一次大胆的尝试。我想知道,那些颅内的刻痕,是否与这些异常的基因序列存在某种关联。我将重构的颅内刻痕3d模型,与那段异常基因的碱基序列排列,同时投射在全息显示屏上。
起初,两者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一边是扭曲的立体纹路,一边是线性的化学密码。我调整着角度,试图寻找某种映射关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上的光影在我疲惫的眼中开始模糊、重叠。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无意识的念头闪过——或许,不是空间上的映射,而是……频率?
我调用了实验室里用于模拟生物信号的高级算法,将基因序列尝试转化为一种理论上的能量波动频谱图。当那幅由A、t、c、G转换而成的、复杂而奇异的频谱图出现在屏幕上,并与旁边的颅内刻痕模型并置时……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频谱图的关键峰值节点,与颅内刻痕的几个关键转折点,竟然呈现出惊人的、一一对应的吻合!
仿佛……那段异常的基因,其内在的“信息”,通过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被“翻译”并“刻录”在了这具生物的骨骼之上!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这不再是单纯的生物学或考古学了。这触及到了某种远超我们认知边界的东西——一种将遗传信息与物理形态强制关联起来的、古老而诡异的技术。
就在这时,全息显示屏上的图像突然开始剧烈抖动、扭曲。颅内刻痕的模型仿佛活了过来,那些线条像黑色的蠕虫般开始扭动、重组。而旁边由基因序列转换的频谱图,也发出一种低沉、持续、非自然的嗡鸣声,透过音响设备传了出来,填满了整个实验室。
嗡——
那声音不像任何机器故障,它带着一种冰冷的、执拗的穿透力,直接钻进我的脑髓。
更恐怖的是,操作台上那具沉寂了千年的长臂猿骸骨,在那嗡鸣声中,其颅骨内部似乎泛起了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幽光,一闪即逝,仿佛与屏幕上的异动和耳边的嗡鸣产生了某种共鸣!
我猛地切断电源,屏幕瞬间漆黑,嗡鸣声也戛然而止。实验室陷入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
黑暗中,我死死盯着那具骸骨。它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被唤醒了。不是鬼魂,不是幽灵,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本质、被编码在生命最底层、烙印在骨骼深处的东西。
它正在试图诉说。
而我,似乎成了它唯一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