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残余的几十名凶徒再也无心恋战,如同炸了窝的马蜂,丢下兵器,哭爹喊娘地转身就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另一边,与龙文激战正酣的杜仲标,将尚混钟毙命、手下溃逃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又惊又怒,更有一股冰冷的寒意直冲头顶!败了!彻底败了!连刁不群那滑溜的毒蛇都跑了!
“龙家小子,今日算你狠!”杜仲标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双眼血红。他知道,再不脱身,自己也要报销在这里!
“断魂斩!”杜仲标暴吼一声,手中的夺命刀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惨烈乌光!他全身的肌肉瞬间贲张,青筋如同蚯蚓般在额头和手臂上凸起,一股狂暴凶戾的气势冲天而起!他不再保留,将压箱底的拼命绝招使了出来!夺命刀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刀光暴涨,如同黑色的匹练,卷起凄厉的罡风,不顾一切地斩向龙文!
这一刀,凝聚了杜仲标毕生的凶戾之气和全身功力!又快!又狠!又绝!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龙文瞳孔微缩,他手中的龙吟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剑光流转,化作一片绵密坚韧的青碧色光幕,正是龙吟剑法中精妙的守势——“龙盘九渊”!剑影层层叠叠,如同盘踞深渊的巨龙,将自身守护得水泼不进。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夺命刀的黑色刀罡狠狠劈在龙吟剑的剑幕之上!火星四溅!狂暴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炸开,卷起地上的碎石尘土!
龙文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透过剑身传来,虎口剧震,气血一阵翻涌,脚下不由自主地“噔噔噔”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他脸色微白,胸中气息一阵紊乱,龙吟剑的光幕也被这一刀劈得剧烈晃动,几乎溃散!
杜仲标同样被反震之力震得手臂发麻,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逼退龙文,赢得一线空隙!他看也不看结果,借着反震之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后急射!同时,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狂吼:“收兵!鸣金!快撤!!!”
铛!铛!铛!铛——
急促刺耳的金锣声,带着一种兵败如山倒的仓惶和绝望,瞬间响彻了整个金莲观前的山坡!
那些还在零星抵抗的凶徒,如同听到了大赦之令,更加拼命地向山下逃窜。
龙文稳住身形,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并未追击。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视全场:敌人虽溃败,但人数依然多于己方,且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困兽犹斗之下,若强行追击,己方必有损伤。更重要的是……
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落在后方岩石旁——赵清玉正半跪在地,紧紧抱着昏迷不醒、面如金纸的李泽川,脸上满是焦急绝望的泪水。
李文秀也扑在父亲身边,握着李泽川冰冷的手,泣不成声。李泽川左臂的伤口乌黑发亮,肿胀得吓人,那诡异的青黑色毒气,已经蔓延过了手肘,正向肩头侵蚀!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腥甜气味。
“穷寇莫追!保护教主!”龙文当机立断,声如洪钟,瞬间压过了金锣的余音。他手中龙吟剑斜指地面,青碧色的剑光吞吐不定,一股渊渟岳峙的威势散发开来,震慑着那些溃逃的凶徒不敢回头。
残余的金莲教弟子,在穆三贵的铜棍和黄尧的双锏护卫下,迅速向龙文靠拢。
张平林拄着长剑,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方才强提的一口气早已泄去,伤口处鲜血再次渗出,全靠一股意志支撑。
李文秀闻声,强忍着巨大的悲痛,抹了一把眼泪,和张平林互相搀扶着,也退到龙文身边。
苏青绫和索云菲也迅速掠回,一左一右护住李泽川所在的方向。
杜仲标带着最后一批心腹亲信,如同丧家之犬,头也不回地向着山下密林深处狼狈逃窜,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山道之中。那急促的金锣声也戛然而止,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尸体和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残阳如血,将金莲观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龙文沉声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快步走到李泽川身边蹲下,手指迅速搭上李泽川的腕脉。脉象微弱紊乱,时断时续,如同风中残烛。更有一股阴寒歹毒的异种气息,在李泽川经脉中疯狂肆虐,不断吞噬着他本就虚弱不堪的生命力。
龙文的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这黄毛婆的爪毒,霸道绝伦!
“龙大哥,我爹他……”李文秀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助。
“文秀,莫慌!”龙文沉声道,语气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尽管他心中同样焦急万分。他看向一旁的赵清玉:“赵前辈,教主体内的毒素蔓延极快,普通解毒丹药恐怕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
赵清玉含泪点头:“我知道!可是……用什么解药最好我也不晓得,可泽川他……他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龙文眼中精光一闪,目光迅速扫过残破的道观:“我听说金莲观信鸽用于紧急联络!”他猛地站起身,“三贵、黄尧!”
“我们在在!”穆三贵和黄尧立刻上前,虽然身上都带着伤,但眼神依旧坚定。
“方才这一仗打得太凶,鸽子都吓跑了,你们能找回最好的信鸽吗?”
“要是它们飞得不远,我们呼唤一下,应该能把它们招回来!”两人领命,毫不犹豫地带着几个伤势较轻的弟子,忍着伤痛,迅速冲向被破坏得一片狼藉的道观深处。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夕阳沉得更低,天边只剩下一抹暗红。山风卷过战场,带来刺鼻的血腥和淡淡的凉意。
赵清玉不停地用干净的布条蘸着清水,试图擦拭李泽川伤口周围不断渗出的黑色毒血,但效果微乎其微。李文秀紧紧握着父亲冰冷的手,眼泪无声地滑落。张平林靠在一块断石旁,由一名弟子草草包扎着伤口,脸色惨白,气息微弱,显然也到了极限。
苏青绫静静地站在一旁,清冷的目光扫视着周围,保持着警惕。索云菲则蹲在黄毛婆的尸体旁,用一块布小心地包裹起那双幽蓝色的铁爪钢指,显然是要带回去研究其毒性来源。
“找到了,龙大人,找到了!”穆三贵惊喜的声音从道观深处传来。只见他的肩上,一只神骏的灰色信鸽正咕咕叫着。
“好!”龙文精神一振,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他立刻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一小块特制的薄绢(用于紧急书写),蹲在一块稍显平整的断石旁,飞快地书写起来:
“天豪兄弟:李教主遭黄毛婆铁爪偷袭,身中奇毒,命悬一线!毒素猛烈,蔓延迅速,寻常解毒丹无效!十万火急!速携百解丹三粒,火速赶赴金莲观!迟恐不及!龙文泣血急告!”
字迹潦草却力透绢背,每一个字都透着刻不容缓的焦急。
写罢,龙文小心地将薄绢卷成细小的纸卷,塞入信鸽腿上特制的细小铜管中,牢牢封好。
他捧着鸽笼,走到道观前相对开阔的空地。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向上一扬!
扑棱棱!
灰色的信鸽振翅而起,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冲上被晚霞染成金红色的天空!它围绕着金莲观盘旋了一圈,似乎在辨认方向,然后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找准了县城的方向,化作一个小小的灰点,义无反顾地向着东南方,向着生的希望,疾速飞去!速度之快,眨眼间便融入了暮色渐浓的天际。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那个越来越小的灰点,直到它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希望与沉重忧虑的沉默。鸽子飞走了,希望似乎也在远去,留下的,是更加难熬的等待和未知。
龙文伫立在晚风中,望着信鸽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他紧握着腰间的龙吟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夕阳的余晖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染血的地面上,显得孤寂而沉重。
“天豪……一定要快啊…”他心中默默祈祷,一股巨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李泽川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那可怕的青黑色,正一点点蚕食着这位金莲教支柱的生命。而逃走的杜仲标和刁不群,就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金莲观,在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后,陷入了死寂。只有山风吹过断壁残垣的呜咽,以及伤者压抑的呻吟,在暮色中回荡。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那远去的信鸽身上。时间,从未像此刻这般缓慢而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