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了片刻。
秦清月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那道极细的裂痕好像又扩大了一点。
她之前是真没想到，自己新招的私人助理，上岗的第一个驱动力，竟然是穷。
而且还穷得这么理直气壮。
果然，人和人之间的共同点都是一样的。
“所以，我没钱，是一种优势。”周羽见她不说话，赶紧给自己找补，“这说明我无牵无挂，了无羁绊，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老板您想，一个连回家路费都没有的人，她能不好好工作吗？她敢不好好工作吗？她不能，她不敢！”
秦清月：“……”
“你看，这就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我努力工作赚钱，才能回家。但我工作了，就没时间回家。所以我只能更努力地工作。”周羽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地分析，“老板，您这是招到了一个永动机啊！”
秦清月端起手边的清水，喝了一口，压下喉头那点莫名的痒意。
“李姐。”
她终于开口，声音淡淡地朝餐厅外喊了一声。
一位穿着得体、气质温婉的中年女士闻声而入，她对秦清月躬了躬身，姿态恭敬。
“小姐。”
“带周助理去她的住处。”秦清月言简意赅。
“好的，小姐。”李姐转向周羽，脸上是职业化的温和笑容，“周助理，请跟我来。”
周羽“蹭”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对着秦清月就是一个九十度猛鞠躬。
“谢谢老板！老板您先忙！我去为我们共同的伟大事业添砖加瓦了！”
说完，她逃也似的跟着李姐，快步走出了餐厅。
“呼——”
直到彻底离开了秦清月的视线，周羽才扶着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的妈呀，比连续加七天班还考验心血管功能。”
李姐看着她，笑了笑：“周助理，习惯就好。小姐人其实挺好相处的。”
“不不不，是我功力不够，还需要修炼。”周羽立刻摆手，“与霸总共进早餐这种高难度副本，我一个新手村小白，能活下来就算成功。”
李姐领着她，没有走向那扇雕花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别墅正门。
“走这边，周助理，您的宿舍在副楼，后门近一些。”
“好的好的，麻烦您了李姐。”周羽连忙跟上。
厚重的实木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泥土芬芳与水汽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哇哦！”周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这里是后花园。”李姐介绍道。
“花园？这确定不是哪个5A级景区的VIp专区？”周羽的眼睛瞪得溜圆，视线落在那个占地不小的观景水池上。
几尾色彩艳丽的锦鲤摆动着肥硕的身体，在水里慢悠悠地晃荡。
“李姐，冒昧问一句……”周羽指着其中一条通体金黄的，“那条鱼，它贵吗？”
李姐看了一眼，语气平淡：“那是山吹黄金，拍卖会来的，价格还好。”
“‘还好’是多少？”周羽不死心地追问。
“大概是您两年左右的薪水吧。”
周羽倒吸一口凉气，脚步都虚浮了。
“它……它吃的什么？不会是金条吧？”
“它吃特制的饲料。”李姐忍着笑，“您放心，不用您喂。”
“那就好，那就好。”周羽拍着胸口，“我怕我手一抖，喂少了，耽误它增值。”
“我们这里的绿化，都是请专业团队每周维护的。对空气质量和环境要求很高。”李姐一边走，一边用平淡的口吻介绍着。
“收到！”周羽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给老板打标签：#注重生活环境# #高标准# #细节控#。”
“什么？”李姐没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自言自语，职业病。”周羽嘿嘿一笑。
“小姐并非只有这一个住所，也是最近才搬过来，所以她的习惯我们都还在摸索中。”
李姐的语速不快，但信息量巨大。
周羽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所以，李姐，咱们这儿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禁区吗？比如哪个房间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哪个柜子锁着前男友的情书之类的？”
李姐的表情卡顿了一下：“……周助理，您很会开玩笑。”
“没有，没有最好。”周羽立刻正色，“我就是提前排雷。”
“书房没有允许，任何人都不能碰。”李姐恢复了镇定，“我相信您能理解，老板们都不喜欢还不熟悉的人碰她的文件。”
“懂了！书房就是禁地！就是龙潭虎穴！就是老板的绝对领域！我保证，没有召唤，绝不踏入半步！”周羽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两人在远处一栋独立的副楼前停下。红砖白窗，在绿树掩映下，看着像童话里的小屋。
“至于您的待遇，”李姐说，“合同上应该都写明了。您的薪资是税后月结，五险一金按照最高标准缴纳。”
周羽点点头，这个她知道，这也是她误以为这是诈骗也要来面试的底气。
李姐顿了顿，补充道：“除此之外，您在别墅内的一切食宿、日常用品，都由我们负责提供。”
周羽的呼吸停了半拍。
“等……等等，李姐，您再说一遍？食宿全包？”
“是的。”
“那……那意思是我以后吃饭、用纸、洗澡都不用花钱了？”
“可以这么理解。”
“每个季度会有一笔置装费，方便您陪同小姐出席不同场合。”
周羽的眼睛开始发光：“置装费？就是给我钱买新衣服？！”
“是的，需要开发票报销。”
“没问题！我最会开发票了！”
“另外，每年还有一次全面的高端体检和十四天带薪年假。”
周羽感觉自己被一道金光击中了，整个人都飘飘然的。
她一把抓住李姐的手，眼神无比诚恳。
“李姐！”
“周助理？”
“你们这儿……还缺人吗？我有个朋友，不，我有一堆朋友，她们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给口饭吃就行，真的！”
李姐：“……”
“不给钱也行！能住在这里，每天吸着金钱味的空气，本身就是一种福报啊！”
“周助理，我们暂时不缺人。”李姐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
“哦，好吧。”周羽一脸遗憾，“那真是她们没这个福气。”
“我以前看电视剧，那些丫鬟挤破了头想进王府当差，我还不理解。现在我懂了，我悟了！这哪里是当助理，这分明是直接被大户人家包养，还倒给钱啊！”
李姐拿出一张卡，在门禁上轻轻一刷。
“滴”的一声轻响，门锁解开。
“周助理，这里就是您的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