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溃散的次日,天色灰蒙,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高墙之外,一片狼藉,八具狼尸横陈在荆棘阵内外,凝固的暗红血迹在白雪上格外刺目。胜利的兴奋过后,是更为务实和稍显压抑的清晨。
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晨练。林远站在墙头,仔细观察了片刻,确认远方林线寂静无声,才沉声道:“先把外面处理干净。血腥味太重,久了会引来别的东西。”
四人穿戴整齐,手持武器,小心地推开沉重的院门,挪开拒马。寒冷的空气夹杂着浓烈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阿伦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那片修罗场,用脚踢了踢最近的一具狼尸,尸体已经冻得硬邦邦。“妈的,昨晚没觉得,现在一看,还真不少。”
“皮子剥下来,鞣制好了能做衬里或者绑腿。肉选最肥嫩的后腿和里脊,其他的不要,免得气味纠缠不清。”凯拉冷静地分配任务,她蹲下身,检查一头狼的毛皮厚度和损伤情况,“箭伤处皮子破损,尽量避开。”
林远和阿伦负责主要的剥皮和解体工作。狼皮远比巨蜥皮薄软,但冻僵后也变得坚韧。林远用锋利的石刀,熟练地沿腹部中线划开,小心地将皮与脂肪层分离。阿伦力气大,负责将皮张完整地撕扯下来,遇到粘连处再用刀辅助。这项工作需要耐心和技巧,冰冷的狼尸冻手,进展不快。小敏和凯拉则在一旁,将剥下的皮张初步刮去残留的脂肪和肉膜,用雪搓洗,然后摊在通风处阴干。随后,她们挑选肉质厚实、脂肪丰富的部位,用刀切下,用干净的树皮包好。
“这些内脏和剩下的尸块怎么办?”小敏看着堆积的残骸,皱了皱眉。
“扔远点,下游河道拐弯处有个深坑,丢那里,让水流冲走或者冻在里面。”林远指了个方向。阿伦和林远轮流用树皮做成的简易拖橇,将废弃的狼尸残骸拖向远处丢弃。来回几趟,体力消耗不小,但增强的体质让他们应对起来比以往轻松许多。
忙碌一上午,院墙内外清理完毕,雪地上的血迹也用新雪覆盖掩埋。收获了几张还算完整的狼皮和数十斤冻硬的狼肉。虽然狼肉肉质粗糙,有股腥臊味,但在冬季也是不错的蛋白质补充。院内弥漫着淡淡的皮草腥气和冰雪的清新。
午后,简单吃了点东西,四人略作休整。连日的战斗和上午的劳累,并未打消他们探索的念头,反而因为防御的成功,更增添了一份主动出击的底气。
“雪停了有几天了,外面化了些,路好走点。趁下一场雪没来,再往东边山坳深处探一探。”林远看着逐渐散开的云层后露出的苍白日头说道。持续的严寒虽然难熬,但也冻硬了地面,减少了沼泽和泥泞的风险。
“正好试试这身行头走远路啥感觉!”阿伦活动了下穿着皮甲的肩膀,跃跃欲试。新靴子踩在半融的雪地上,扎实有力。
再次检查装备:武器、绳索、火种、少量肉干和水。四人小队走出院落,重新封好门,踏上了向东的探索之路。
雪后初霁,视野开阔了许多。阳光无力地洒在雪原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脚下是冻硬的雪壳和开始融化的泥泞混合物,行走起来需要格外小心。皮甲在行动中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保暖效果很好,但长时间行进,负重感也明显。他们保持着警戒队形,林远开路,阿伦断后,凯拉和小敏居中策应。
这次他们走得更远,穿过了之前熟悉的林线,进入一片地势更为起伏的丘陵地带。枯黄的灌木丛生,巨大的风化岩石散落四处,显得比河边丛林更加荒凉。沿途发现了一些耐寒的浆果丛,虽然干瘪,但还是小心采集了一些。凯拉还认出几种可以用于鞣制皮革的树皮和矿物土壤,做了标记。
一路上,动物活动的踪迹明显增多,除了熟悉的兔、獾脚印,还发现了一些大型猫科动物的梅花状爪印,让众人警惕性提高。
“看那边!”走在侧翼的小敏突然压低声音,指向不远处一面背风的山坡。只见山坡中下部的积雪大片滑落,露出了深色的土壤,土壤中似乎夹杂着一些不同寻常的、略带青灰色的黏土状物质。
四人小心靠近。林远用匕首挖起一块,泥土在指尖捻开,质地细腻,可塑性似乎不错,颜色也与普通泥土有异。
“这土……”凯拉接过一点,仔细查看,又闻了闻,“看起来确实和一般泥土不太一样。不知道能不能用。”
“试试不就知道了!”阿伦捡起一块,用力一握,土块碎裂,“够细!就是不知道烧了会咋样。”
林远观察着这片裸露的坡地,范围不小。“记下这个地方。如果这土真的有用,开春后可以考虑过来大量取用。现在天寒地冻,不适合久留和试验。”
他们没有过多停留,继续向前探索了一段,直到日头偏西,前方出现一条更宽阔的、已经部分封冻的河谷,对岸山势陡峭,林木更加茂密幽深。
“今天到此为止。”林远看了看天色,“回程路不近,天黑前必须回到院子。”
返程的路上,四人沉默了许多,一是疲惫,二是在消化今天的发现。新的地形,新的资源线索,以及那些未知的足迹,都预示着这片土地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广阔和复杂。冬天的脚步并未远去,但他们的足迹,已经踏向了更远的地方。身后,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苍茫的雪原上,坚定地指向那座已成为“家”的、点着温暖火光的高墙小院。今天的收获,不仅仅是几张狼皮和几捧泥土,更是对生存边界的一次有力拓展。夜幕降临,寒意重新凝聚,探索的脚步暂时停歇,但思考和规划,将在温暖的洞内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