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天梯古道
洞穴内的空气带着千年尘封的凉意，将四人身上的水汽凝成细密的水珠。阿伦臂上的伤口在简单的重新包扎后依旧隐隐作痛，但他强忍着，目光灼灼地盯着凯拉正在仔细研究的壁刻。
“看这组符号，”凯拉的声音在空旷的岩洞中激起轻微回响，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石壁上最复杂的一处刻痕，“这个人形，双手举起的不是火炬……你们看火焰中心的这个点，像不像我们石板上的那个‘山峰’标记？”
林远凑近，借着从洞口透入的微弱天光，仔细辨认。壁刻上，那人形符号双手高举的物体，火焰形态的中心，确实有一个小小的、尖锐的三角形，与他们在深谷石阵和石板上反复看到的“山巅”符号如出一辙。“火焰指向山巅？”他沉吟道，“这意味着什么？祭祀的朝向？还是……路径的指引？”
“还有这里，”凯拉移动手指，指向人形符号下方一系列如同阶梯般的短横线，这些短横线蜿蜒向上，最终与代表山峰的三角形相连，“这些‘阶梯’，从瀑布这里开始，一路指向最高处。这不像随意刻画的装饰，更像是一幅……路线图！”
这个发现让四人心头一震。如果壁刻记载的是一条通往山顶的隐秘路径，那么这条路的尽头会有什么？是古族真正的圣地，还是他们离开这片土地的通道？
“上去看看！”阿伦第一个按捺不住，他忍着臂痛站起身，望向洞穴深处那片被阴影笼罩的区域，“管他祭祀还是通路，总比困在这水帘洞里强！”
林远相对冷静：“路肯定不好走。壁刻年代久远，山路可能早已被荒草乱石淹没。我们需要准备充分。”他检查了剩余的绳缆、火把和干粮，“食物和水还够支撑几天，但登山工具不足。”
小敏则从药篓里拿出更多的止血草和消炎药粉，仔细分装好：“阿伦哥的伤不能大意，山路陡峭，万一崩裂更麻烦。”她又将一些驱虫蛇的药草分给每人一份。
决心已定，四人稍作休整，便沿着洞穴向内探索。洞穴比他们预想的要深，并非一个简单的石窟。穿过最初的开阔地带，内部是蜿蜒向上的天然隧道，时有岔路，但壁刻上“阶梯”的指向性非常明确，为他们指引着方向。隧道内不时有水滴从顶壁渗下，在脚下汇成细流，空气潮湿而阴冷。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线天光。出口隐藏在一丛茂密的藤蔓之后，拨开藤蔓，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竟然已经置身于瀑布所在悬崖的中上部！脚下是轰鸣的水潭和葱郁的林地，视野极其开阔。而更令人惊叹的是，一条几乎与崖壁垂直的、由天然石阶和人工开凿的踏脚点共同组成的“天梯”，就附着在陡峭的岩壁上，蜿蜒向上，直插云雾缭绕的山巅！
“我的老天……”阿伦仰头望着那仿佛通往天际的险峻路径，倒吸一口凉气，“这路，是给猴子走的吧？”
石阶狭窄，许多地方仅容半只脚踩踏，且长满了滑腻的青苔。石阶之间，镶嵌着一些明显经过打磨、深深楔入岩壁的木桩或石楔，作为辅助攀爬的抓手。岁月侵蚀，许多木桩已经腐朽，石楔也多有松动，整条“天梯”都透着一股摇摇欲坠的危险气息。
“就是这里了。”凯拉对比着壁刻上的“阶梯”符号，语气肯定，“古族就是通过这条路往返于山顶和他们的……这个洞穴之间。”
没有退路可言。林远将绳缆再次检查一遍，将一端牢牢系在自己腰间，另一端交给阿伦和小敏在后方固定。“我先行探路，你们跟上，保持距离，每一步都要踩实。”
攀登开始了。这无疑是一次对意志和体力的极限考验。林远手脚并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先用脚试探石阶的稳固，再用手抓住看似可靠的木桩或岩石棱角，才敢将身体重量移过去。湿滑的苔藓几次让他险些失足，全靠超常的体力，阿伦紧跟其后，遇到松动的地方，会立刻出声提醒后面的凯拉和小敏。小敏身形灵巧，但体力稍逊，凯拉则在她身后不时托扶一把，并将观察到的路线细节默默记在心中。
越是向上，空气越发稀薄寒冷，风也越大，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几乎站立不稳。下方的景物越来越小，瀑布的轰鸣也变得遥远。途中，他们在一处较为平缓的、开凿在岩壁上的小平台上短暂休息。平台上竟然也有简陋的壁刻，是一些简化的动物形态和星辰图案，似乎记录着某种观测结果或信仰。
“他们……经常走这条路。”小敏喘着气，看着那些古老的刻痕，心中对古族充满了敬畏。
休息过后，继续向上。路越来越险，有一段甚至需要紧贴岩壁，横移通过一道宽约数尺、深不见底的裂缝，裂缝中雾气氤氲，向下望去只觉头晕目眩。
就在夕阳开始将云层染成金红色时，他们终于攀上了最后一段陡坡。眼前骤然开阔，强风扑面，带着凛冽的寒意。他们站在了山巅之上。
脚下是翻涌的云海，远方群山如黛，壮丽无比。而山巅这片相对平坦的区域，景象更是让他们屏住了呼吸——并非想象中的荒芜，这里竟然散布着更多、更宏伟的石制结构！不再是简单的石阵或壁刻，而是依稀可辨的、类似祭坛或观星台的建筑遗迹！巨大的石块被切割得更为规整，垒砌成阶梯状的高台，高台中央，矗立着一根需要数人合抱的、顶端被削成斜面的巨大石柱，石柱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比之前所见任何符号都要复杂的图案，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着苍凉而神秘的气息。
他们终于抵达了古族足迹的尽头，站在了这片土地的最高点，面对着一个沉寂了无数岁月的古老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