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棍子在手里发烫，不是猴子本源的暖，是燃，是憋着一股子劲没处撒的燃。刚才猴子垂手的瞬间，我就攥紧了这根刻着“齐天大圣”的木杖——他用命换了片刻喘息，我要是再让玉帝有半点活路，就对不起他咳在我胸口的血，对不起李天王碎掉的宝塔，更对不起那些死在魔气里的魂魄。
玉帝那团残魂还在云面上滚，邪皇断爪散掉的邪能没了依托，他又成了过街老鼠，只是这次连钻虚空的机会都没了。我一步步走过去，脚步踩在云面上，每一步都沉得像踩在碎骨上——刚才他躲在邪皇魔爪后面笑的模样，他用魔鞭抽穿李天王胸口的模样，他把三界修士的魂魄炼化成魔气的模样，一帧帧在脑子里转，转得我眼睛发红，握剑的手都在抖。
“林凡……你敢！”他的声音早没了当年的帝威，只剩破锣似的嘶吼，残魂里裹着的黑气疯狂扭动，想往我脚边钻，“本帝是天帝！三界之主！你杀了本帝，三界就没了主心骨，邪皇一来，所有人都得死！你放了本帝，我们联手……”
“联手？”我笑了，笑得嗓子里发苦，剑尖的净化光凝得比任何时候都亮，连带着胸口的帝星之光都在颤，“你也配？”
话音落，我没再给他废话的机会。左脚猛地蹬地，云面被我踩出个浅坑，身子像离弦的箭似的冲过去，手里的长剑——那是师父临终前给我的“承影”，剑身上刻着三界山川的剑，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我没劈，没刺，就只是横斩，简单到极致的动作，却凝了我毕生的灵力，凝了猴子的本源余温，凝了我娘留在心光里的祈愿。
剑光闪过，没有惊天动地的响。
就像切豆腐似的，玉帝那团还在扭动的残魂，连带着他最后一点魔核，被齐刷刷斩成了两半。黑气瞬间炸开，却没等散开，就被我周身的净化光裹住，连带着他的惨叫声一起，滋滋地化成了灰。我盯着那团灰，没停手，剑尖往下一压，净化光顺着云面漫过去，把每一粒灰都裹住，烧得干干净净——这次是真的干净了，连一点能让他转世的残魂都没留下。
他那颗所谓的“天帝头颅”，早就随着魔躯崩解成了飞灰，此刻连魂魄都被净化，统治神界无数年的玉帝，终于成了三界历史里的一捧灰。
我站在原地，手里的承影剑还在颤，剑尖的光慢慢暗下去。周围静得很，比刚才猴子砸断魔爪时还要静，只有风刮过南天门残柱的呜咽声，还有远处天兵们压抑的抽气声。我慢慢转过身，看向哪吒和李天王——李天王靠在哪吒怀里，胸口的伤还在渗血，却睁着眼，死死盯着我脚下那片被净化光烧得发白的云面，眼圈红得厉害。
“死了……”哪吒的声音很轻，像是不敢相信，手里的火尖枪“当啷”掉在云面上，“真的死了……”
“死了。”我点头，声音有点发飘，刚才那一剑耗光了我最后点灵力，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旁边的雷部小将赶紧冲过来扶我，我摆摆手，自己撑着剑站起来，看向跪了一地的天兵和修士，“玉帝已诛，魔魂尽散。从今天起，再没有堕魔的天帝，只有想好好活着的三界生灵。”
没人说话，先是一个修士慢慢站起来，然后是两个，三个……最后所有天兵都站了起来，手里的兵器举得高高的，有人开始喊“林大人”，喊着喊着，就变成了齐喝，声音震得云层都在动，震得南天门的残柱上，那些刚冒芽的绿芽都在颤。
我看着他们，胸口的帝星之光暖暖的，猴子留下的木杖也在手里温着。爽吗？好像是爽的，大仇得报的爽，主线目标达成的爽，可更多的是空落落的——师父没了，猴子没了，多少修士没了，这爽里，裹着太多人的血和命。
“林小子……”李天王的声音传过来，他挣扎着站直身子，哪吒扶着他，“别愣着了，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顿住了。
我也猛地抬头，看向天空——刚才邪皇撕裂的虚空裂缝，明明早就合上了，可此刻，那片云又开始扭曲，不是黑气，是更深的黑，像墨汁里掺了沥青，一点点往中间聚，聚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里，传来熟悉的、让人心头发沉的声音：
“有趣，真是有趣。”
是邪皇。
他没再伸爪子，可那声音却比上次更清晰，像是就贴在我耳边说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本皇倒是没想到，你真敢杀了他——那个自以为是的弃子，死了也好，省得在本皇面前聒噪。”
我握紧手里的木杖，承影剑横在身前，“邪皇，你还想怎么样？爪子断了，弃子死了，你还不滚回你的邪域？”
“滚？”那声音笑了，笑得让人头皮发麻，“本皇的爪，断在你们手里；本皇的弃子，死在你们手里。这笔账，就这么算了？”
虚空漩涡慢慢扩大，里面开始渗出淡淡的邪能，不是之前那种灼人的邪能，是冷的，冷得能冻住魂魄的邪能，刚渗出来，云面上的温度就降了下去，那些刚冒芽的绿芽，瞬间就蔫了。
“本皇不着急。”邪皇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点玩味，“玉帝死了，神界没了主心骨，你们又伤的伤，死的死——孙悟空那只猴子，倒是有点意思，可惜啊，本源烧光了，再厉害也成了堆烂肉。”
我胸口的木杖猛地烫了一下，像是在反驳他的话。我死死盯着漩涡，咬着牙，“你想开战？”
“开战？”他嗤笑一声，“还没到时候。本皇只是来告诉你，”漩涡里的邪能突然凝出一只眼睛，一只血红的、没有瞳孔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玉帝死了，可他当年跟本皇做的交易，还没算完。他用神界一半的气运，换了鸿蒙魔种，现在他人死了，这笔债，就得由你们来还。”
“什么交易？”我心里咯噔一下，师父从没提过玉帝和邪皇有交易，难怪邪皇会伸手救他，原来早就勾结在了一起！
“别急。”那眼睛眨了一下，邪能开始往回收，漩涡也慢慢缩小，“本皇会给你们时间准备的。三个月后，邪域之门会在南天门打开——到时候，本皇亲自来取债。要是你们能挡得住，三界就还是你们的；要是挡不住……”
他没说完，可那语气里的残忍，谁都听得懂。漩涡彻底合上，天空又恢复了之前的蓝，可那股子冷意，却像渗进了骨头缝里，怎么都散不去。
我站在原地，手里的木杖还在发烫，胸口的帝星之光和心光紧紧贴在一起，像是在互相取暖。周围的欢呼早就停了，天兵和修士们都低着头，脸色发白——邪皇的话像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里。三个月，短短三个月，怎么可能挡得住鸿蒙之外的邪域大军？
“怕了？”我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了南天门的每一个角落。我握紧木杖，把承影剑插在云面上，剑尖指着刚才漩涡消失的地方，“邪皇说我们挡不住？猴子用命打断了他的爪子，我们杀了玉帝，现在怕了？”
没人回答，可我看见雷部那个小将，慢慢握紧了手里的雷公凿，肩膀挺了起来。
“猴子没怕过，师父没怕过，李天王没怕过，那些死在玉帝手里的修士，也没怕过！”我提高声音，胸口的帝星之光突然亮起来，暖意在云面上漫开，那些蔫了的绿芽，居然又慢慢挺直了腰，“邪域又怎么样？邪皇又怎么样？他有爪，我们有剑；他有大军，我们有三界！三个月不够，我们就用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只要我们还活着，就绝不会让邪域的人踏进来一步！”
“对！绝不！”雷部小将突然喊了一声，声音响亮。
“绝不！”哪吒也喊了，火尖枪重新燃起来，红得发紫的火，映着他的脸，“大圣没白死，我们不能让他失望！”
“绝不！”
喊声越来越大，从南天门传到九天，传到东海，传到西极乐土，传到三界的每一个角落。李天王扶着我的肩膀，用力地点了点头，“说得好，林小子。我们这就去召集三界修士，不管是仙是妖，是人是鬼，只要想护着三界，就是我们的兄弟！”
我点头，看向猴子躺着的地方——他还是那样，安静地靠在破碎的玉帝宝座旁，焦黑的猴毛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我走过去，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猴子，听见了吗？没人怕。三个月后，我用你教我的棍法，再给邪皇一棍子，让他知道，三界不是他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手里的木杖突然亮了一下，“齐天大圣”四个字闪了闪，像是在回应我。
我站起身，看向南天门深处——那尊破碎的玉帝宝座下，那块裂开的地砖，又开始发光了。这次不是微弱的金光，是刺眼的亮，从裂缝里漫出来，裹着一股熟悉的气息——是猴子金箍棒上的龙纹气息，也是……师父当年跟我提过的，神界守护阵的气息。
看来，玉帝当年不仅跟邪皇做了交易，还藏了不少秘密。这南天门底下，或许就藏着能挡住邪皇的东西。
我握紧木杖，又看了一眼猴子，然后转身，对众人说：“走。先去安顿伤员，再去查玉帝留下的秘密。三个月，我们还有时间。”
队伍重新动起来，天兵们抬着伤员，修士们清理着战场，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暖烘烘的。可我知道，这暖只是暂时的，三个月后，邪域之门打开，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我摸了摸胸口的帝星之光，又握紧手里的木杖——猴子的余温还在，师父的剑还在，三界生灵的决心还在。邪皇想善罢甘休？不可能。可我们，也绝不会让他如愿。
走到南天门门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尊破碎的宝座，看了一眼猴子躺着的方向。风刮过，卷起地上的碎云，像是有人在轻轻叹息，又像是有人在笑着说：“臭小子，加油。”
我笑了，脚步没停，一步步走出南天门。前路或许是刀山火海，可只要手里的剑还在，心里的光还在，就没什么可怕的。
因为我们，是三界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