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力的尖啸越来越近，黑色触手带着倒刺，卷着腥风往这边扫。石岳举着断刀迎上去，钢刃砍在触手上，只留下道白痕，反被震得后退两步，胸口撞在岩壁上，闷哼一声。陈芸的匕首也刺了上去，却被触手缠住刀身，猛地一扯，匕首脱手飞了出去，插进旁边的石缝里。
“没时间了！”林墨曦嘶吼着，掌心的淡金光芒突然暴涨，不是用来挡触手，是往自己太阳穴按去——精神链接，临时的，不稳定的，她没试过，只在前世的记忆碎片里见过，用时间之力强行撬开对方的精神屏障，风险极大，弄不好会变成傻子，可现在，只有这样才能让顾临渊真正开口。
“首领！别！”陆晨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想冲进来，却被时间裂隙的乱流挡在外面，急得大喊，“精神链接太危险，你伤还没好！”
林墨曦没回头，只是盯着顾临渊的眼睛，淡金光芒顺着太阳穴往脑子里钻，疼得她眼前发黑，“嗡——”的一声，像是有根针在扎她的神经。顾临渊猛地抬头，冰蓝色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他想躲开，却被信标碎片的光芒定住——碎片上的淡紫光芒和林墨曦的淡金光芒缠在一起，像锁链，把他的精神也拴住了。
“别躲。”林墨曦的声音发颤，不是怕，是疼，“你不是想知道，这条时间线会不会重蹈覆辙吗？先告诉我，你究竟看到了怎样的未来，让你连一点人性的温度，都不敢信？”
精神链接终于搭上了。不是清晰的画面，是混乱的、带着刺痛的声音和碎片——顾临渊的精神世界里，全是“嗡嗡”的轰鸣，有灵能炮的炸响，有哭喊，有抢夺声，还有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的，喊着“临渊哥哥，玉米种子发芽了”。
“我……”顾临渊的嘴唇哆嗦着，精神链接里的轰鸣让他头疼，他想推开，却推不开，那些被他压在心底的记忆，像决堤的水，猛地涌了出来，“第一次重生，我建了基地，和你一样，说要给大家希望……”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清楚楚传进林墨曦的脑子里，也传进了石岳和陈芸的耳朵里——精神链接不稳定，溢出来的声音，让外面的人也听得见。
“基地里有个小女孩，叫阿禾，就是你看到的，扎羊角辫的那个。”顾临渊的声音带着哭腔，冰蓝色的眼里第一次蓄满了泪，“她喜欢种玉米，说等玉米熟了，要给每个人都分一根。我信了，我以为只要有希望，大家就会好好活……”
画面碎片又闪了，这次是顾临渊的视角——他站在基地的粮仓前，阿禾举着颗发芽的玉米种子，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临渊哥哥，你看，发芽了！”他伸手摸了摸阿禾的头，笑着说“等熟了，我帮你摘”。可下一秒，画面就碎了，粮仓被抢了，有人举着灵能枪，对着阿禾的方向开枪，他扑过去想挡，却晚了，子弹打在阿禾的胸口，她手里的玉米种子掉在地上，被人踩成了泥。
“我看着她死的。”顾临渊的声音抖得厉害，精神链接里的轰鸣更响了，“她最后还在喊，‘玉米……要熟了’。可那些抢粮的人，连她的尸体都没放过，踩着她的手，抢着粮仓里的玉米，有的还在笑，说‘这小丫头片子，死了也挡路’。”
林墨曦的心疼得像被攥住，她能感觉到顾临渊的绝望，不是凭空来的，是看着最珍视的人，死在自己守护的“希望”里，死在人性的贪婪里。她之前以为他是怕混乱，原来他是怕再看到阿禾那样的眼神，怕再看到玉米种子被踩成泥。
“第二次重生，我学乖了，我搞秩序，搞服从。”顾临渊的声音冷了点，却更绝望，“我规定谁抢东西就杀，谁不服从就关，基地里安安静静的，没人抢，没人闹……可黑袍来了。”
画面又变了，黑袍人影站在基地外，手里举着深渊之门的碎片，笑着说“你的秩序，不过是纸糊的，一戳就破”。然后，深渊之门开了，触手伸进来，基地里的人慌了，之前服从的人，突然开始抢武器，抢粮食，没人听他的，没人管秩序，只有跑，只有推搡，他想组织抵抗，却被自己人推了出去，差点被触手卷走。
“我看着基地被吞了。”顾临渊的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地上，“那些我用秩序保护的人，最后把我当挡箭牌。黑袍说，‘你看，人性就是这样，要么乱，要么脆，只有毁灭，才是终点’。”
“第三次……”他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我跟着黑袍，学他搞神谕部队，学他搞基因改造，我以为只要够狠，够冷，就能挡住深渊……可我错了，黑袍要的不是秩序，是把我当钥匙，打开深渊之门，把所有时间线的人，都当祭品。”
精神链接突然剧烈晃动，外面的触手已经扫到了林墨曦的衣角，淡紫的邪力顺着触手爬上来，想钻进精神链接里，把顾临渊的精神彻底撕碎。
“所以你就信了？信人性只有贪婪和背叛？”林墨曦猛地加大时间之力，稳住链接，她的质问不再尖锐，反而带着点疼，“你没见过李二柱，他守哨站，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玉米种子，想种在哨站旁边；你没见过丫丫，她缝战袍，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比谁都认真；你没见过陆晨光，他为了找灵能草，跑二十里地，脚底板全是血泡，却还想着给伤员换药！”
她的声音越来越响，精神链接里的淡金光芒亮了起来，压过了轰鸣：“人性不是只有贪婪！是阿禾的玉米种子，是李二柱的哨站，是丫丫的战袍！是有人愿意为了别人，把最后一口粥让出去，把最后一块饼干分给孩子！你怕的不是人性，是你不敢再信，怕再被伤一次！”
顾临渊的身体猛地一震，精神链接里的轰鸣突然停了，只剩下阿禾的声音：“临渊哥哥，玉米要熟了。”还有李二柱的声音，模糊的，却很坚定：“首领，我想种玉米。”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像根针，扎破了他心里的冰。
“我……”他张了张嘴，冰蓝色的眼里闪过一丝动摇，“我怕……我怕再看到他们死，怕再看到玉米种子被踩成泥……”
“没人让你一个人扛。”林墨曦的声音软了下来，嘴角的血又渗出来，精神链接的不稳定让她快撑不住了，“我们一起守，我守着希望，你守着秩序，不是你之前的冷秩序，是有温度的——阿禾的玉米，我们一起种；基地的人，我们一起护；深渊之门，我们一起挡。你不用再一个人，不用再怕。”
“一起……”顾临渊重复着这两个字，冰蓝色的眼里，冰雪开始融化，他看着林墨曦嘴角的血，看着她掌心晃动的淡金光芒，突然抬手，淡紫光芒也亮了起来，不是对抗，是帮她稳住链接，“我……我看到过这条时间线的碎片，很亮，有灯火，有玉米，有孩子的笑……我以为是假的，以为是黑袍骗我的……”
“不是假的。”林墨曦笑了，笑得眼泪也掉了下来，“是真的，就在曙光山谷，等着你回去看。阿禾的玉米，我们种在英烈墙旁边，已经发芽了，等熟了，我们给她留最大的一根。”
“轰——”
突然，深渊的邪力猛地爆发，黑色触手卷着更浓的黑暗，砸向精神链接。链接瞬间撕裂，林墨曦和顾临渊同时被震飞，林墨曦重重撞在岩壁上，一口血喷了出来，顾临渊也倒在地上，冰蓝色的眼里满是惊慌，他想爬起来，却被邪力缠住了脚踝。
“你们以为……能改变什么？”黑袍人影的声音从裂隙深处传来，带着疯狂的笑，“顾临渊，你终究是个失败者！林墨曦，你的希望，不过是镜花水月！”
顾临渊挣扎着，淡紫光芒从体内爆发，砍断了缠在脚踝的邪力，他爬起来，冲到林墨曦身边，扶住她：“你没事吧？”
林墨曦摇了摇头，攥紧他的手，两人的光芒缠在一起，淡金与淡紫，不再排斥，反而像一道光，挡住了逼近的触手：“我们一起走，回曙光山谷，让你看看，什么是真的希望。”
顾临渊点了点头，冰蓝色的眼里没了绝望，只剩下坚定。石岳和陈芸也冲了过来，石岳扛着林墨曦，陈芸扶着顾临渊，往裂隙外跑。邪力在后面追，触手拍在地上，震得碎石乱飞，却始终差一步，没追上。
跑出时间裂隙的那一刻，林墨曦回头看了一眼——裂隙深处，黑袍人影的身后，似乎站着一个更庞大的黑影，模糊不清，却带着能吞噬一切的气息。她握紧顾临渊的手，轻声说：“别怕，我们有谷，有弟兄，有玉米芽，还有……一起扛的决心。”
顾临渊看着她，又看向远处曙光山谷的方向，灯火像星星，亮得很。他摸了摸胸口的玉米种子，突然笑了，笑得很轻，却很暖：“阿禾的玉米，真的发芽了？”
“真的。”林墨曦点头，“回去我带你看，丫丫还在墙根围了小石子，怕鸡啄。”
风里传来灵能草的淡香，还有远处孩子们的梦话，模糊的，却很安稳。顾临渊的脚步慢了点，却很稳，他知道，这条时间线不一样了，他不用再一个人，不用再怕，因为有人和他一起，守着阿禾的玉米，守着那点亮起来的希望。
只是他没看到，林墨曦掌心的信标碎片，突然闪了一下，上面映出黑袍人影的笑，还有那个庞大黑影的一角——那是比深渊之门更恐怖的存在，是顾临渊未来记忆里，最终吞噬一切的“终焉”。
精神链接断了，可对话还没结束，他们的路，也还没走完。曙光山谷的灯火在等着，阿禾的玉米在等着，而“终焉”的阴影，也在慢慢靠近。但这次，他们不再是一个人，是两个重生者，带着两世的记忆，带着一点不敢信却终于敢试的希望，一起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