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滑向九月末，赵淑芬的预产期就在十月初。
肚子已经大得惊人，行动越发不便，苏明宇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医院也给她放了产前假。
最后一次产检，苏明宇特意请了假陪着。给他妻子做检查的，是他的授业恩师，医院里德高望重的妇产科老主任，秦主任。
秦主任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医术精湛，为人也极和蔼。
检查室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轻微的嗡鸣。秦主任手法熟练地给赵淑芬做着检查，听胎心，量宫高腹围，又仔细看了之前所有的化验单。
“嗯，指标都挺好的，孩子发育得不错。”秦主任放下听诊器，笑眯眯地说，“就是这小家伙，可真是活泼。”
可不是嘛，检查的时候，小家伙在肚子里拳打脚踢，动静大得连赵淑芬的肚皮都能看出明显的起伏。
秦主任一边在病历上记录，一边随口问道：“之前检查，有没有……问问是男孩女孩啊？”他问得随意，像是闲聊。
赵淑芬和苏明宇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没有，秦主任。”苏明宇恭敬地回答，“顺其自然就好，男孩女孩我们都喜欢。”这倒不是客套话，经历了之前的波折，他们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只有满心的感恩和期待，性别早已不是首要考虑。
“嗯，好，好。”秦主任点点头，扶了扶老花镜，看着赵淑芬高高隆起的腹部，脸上露出一种过来人带着点调侃的笑容，“不过啊，淑芬，我可要提醒你，看这胎动劲头，这孩子生出来，怕是个‘皮猴子’，家里以后可要更热闹喽！”
他说这话时，眼神里带着了然和一丝打趣，仿佛已经透过肚皮，“看”到了里面那个精力旺盛的小家伙。
赵淑芬听了，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忐忑，摸着肚子笑道：“皮点好，皮点健康。就是怕太皮了，以后不好带。”
“皮孩子聪明！”秦主任哈哈一笑，结束了检查，“回去好好休息，注意数胎动，有情况随时来医院。我看就这几天的事了。”
从医院出来，秋阳正好。赵淑芬被苏明宇小心地搀扶着，心里却还在琢磨秦主任最后那句话。
“明宇，”她忍不住问，“秦主任说孩子很皮，家里会很热闹……他这到底是啥意思啊？是不是……看出点什么了？”她压低了声音，虽然说不介意性别，但到了最后关头，好奇心还是被勾了起来。
苏明宇扶着她慢慢往家走，脸上带着笑意。他比赵淑芬更了解自己的老师。
秦主任行医几十年，经验老道，虽然不会明确违反规定告知性别，但偶尔会用这种含蓄的方式，给熟悉的、不介意性别的学生家庭一点“提示”。
“老师他啊，”苏明宇斟酌着词句，眼里闪着光，“可能就是根据经验判断，胎动这么有力，像个……小子。”他最终用了比较含蓄的说法。
“小子？”赵淑芬眼睛微微睁大，“你是说……男孩？”
“老师那意思，八成是。”苏明宇点点头，看着妻子惊讶又带着喜色的脸，“怎么，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赵淑芬连忙说，手不自觉地又抚上肚子，感受着里面有力的踢踹，心里那股奇异的感觉更清晰了——原来是个这么有劲儿的小子啊！
“我就是……就是没想到。小兵是男孩，晓晓是女孩，我一直想着，再来个女孩，跟晓晓做伴也挺好……不过男孩也好，男孩皮实！”
她絮絮地说着，脸上绽放出混合着释然、喜悦和无限憧憬的笑容。
之前所有的猜测和模糊的想象，似乎一下子有了具体的轮廓——一个像小兵小时候那样虎头虎脑、精力充沛，或许更调皮的男孩。
苏明宇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心里也软成一片。他揽住妻子的肩，轻声说：“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咱们的宝贝。老师的意思，可能就是让咱们做好心理准备，迎接一个……特别有活力的新成员。”
“嗯！”赵淑芬用力点头，靠在丈夫肩头，望着湛蓝高远的秋日晴空，只觉得未来充满了喧闹而幸福的希望。
家里会多一个“皮猴子”，小兵有弟弟了，晓晓有哥哥（弟弟）了，肯定会更热闹。
她已经可以想象到，不久之后，这个院子里，会多出一个响亮的啼哭，然后渐渐变成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最后追在哥哥姐姐身后疯跑的、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