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青海后,叶飞和天真一下飞机就找借口脱离了旅行团。
此时蟠子和三叔他们还不知道两人已经到了青海。
而胖纸早已被叶飞打发回潘家园看铺子——那家店已经两个月没开门营业了。
由于对当地不熟悉,两人直接在机场附近叫了辆出租车前往格尔木。
司机听说要去格尔木时死活不肯接单,直到天真加了许多钱才勉强答应。
司机告诉他们,格尔木老城区早已荒废,是个真正的混乱地带。
那里盘踞着不少亡命之徒,拦路抢劫都是家常便饭,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
新城区虽然已经开发成旅游区,但老城区因为被当地黑**控制,成了名副其实的三不管地带,里面充斥着各种非法勾当。
“小兄弟,听我一句劝,要是图个乐子就换个地儿吧,那地方邪乎得很!”出租司机叼着烟,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后座的两人。
“这年头还有这种法外之地?”天真拧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车窗沿。
司机掸了掸烟灰,喉结滚动两下:“前年有人联名往上报,材料摞得比方向盘都高,结果呢?连个水花儿都没溅起来。
”他忽然压低嗓门,“听说那帮举报人的门牌号,第二天就被人用红漆喷在了巷子墙上。
”
天真指节一滞。
后视镜里,司机松弛的眼皮下压着道陈年疤,像条僵死的蜈蚣。
车窗外掠过的戈壁滩突然变得刺目。
格尔木,汪家。
这两个词在他齿间来回碾磨。
能让巡查组都绕道走的本事,除了盘踞西北多年的那条地头蛇,还能有谁?
他转头刚要开口,叶飞的睫毛在阴影里忽地一颤——副驾驶上的男人正借着点烟的动作,斜眼瞟着后视镜。
轮胎碾过碎石路的声响陡然清晰。
天真摸出手机,假装回消息时瞥见叶飞在车窗上的倒影:食指似有若无地敲了三次膝盖。
夕阳把戈壁染成血痂色时,出租车终于刹在一堵斑驳的水泥墙前。
“导航显示这儿是市中心区?”天真踹开车门,灰黄色沙尘扑了他满脸。
歪斜的电线杆上,褪色的计划生育标语在风里哗啦作响。
司机把钞票塞进油腻的皮夹子,突然咧嘴笑了:“去年有个地理杂志的记者,扛着相机进去就没再出来。
”发动机轰鸣声中,他的尾音被砂砾磨得模糊,“二位要是碰见穿蓝布衫的老太太……记得别接她递的馍。
”
叶飞的登山包带子突然绷紧。
三十米外,一只秃鹫正撕扯着塑料袋,红色方便面袋在它爪下像块碎肉。
斑驳的筒子楼立在三四十年前的旧时光里,违建棚屋歪歪斜斜地挤在道路两侧。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整片街区像被遗忘的废墟,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锈蚀的门牌勉强能辨认出格尔木的字样,其余部分早已剥落。
这鬼地方能住人?天真低声嘀咕。
出租车司机麻利地调转车头,探出车窗喊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免费捎你们回城里。
他打量着两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忍不住补充:这地方吃人不吐骨头。
天真摆摆手谢绝,和叶飞并肩走向那片阴影。
后视镜里,司机望着他们背影重重叹气,随即像避开瘟疫般踩下油门。
刚踏进街道,数道视线就黏上了两人后背。
他们却像没察觉似的继续前行——经历过真正的生死局,这种阵仗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没走多远,几辆横在路中的人力车截住去路。
领头人龇着黄牙甩出方言:懂不懂规矩?
天真早有准备,摸出钞票递过去:找个向导,转转就走。
他瞥见对方腰间别的铁棍,心知这是披着拉车外衣的勒索团伙。
若不肯出血,下一秒这些就会变成打手。
果然,领头汉子捻着钞票眉开眼笑:去哪?包接送!
格尔木疗养院。
空气中突然安静。
几个车夫像被按下暂停键,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仿佛他们长出了第三只眼睛。
领头人喉结滚动,嗓音陡然发紧:活人去那鬼地方找死?
......
听到车夫的话,叶飞和天真对视一眼,天真忍不住问道:“那地方有什么问题?不能去?”
车夫神色紧张,压低声音道:“那里是真正的禁地!传闻闹鬼!”
“闹鬼?”天真眉头微蹙,但想到录像带里那些接近尸变的画面,倒也不觉得意外。
“我知道你们不信,但这事千真万确!不少人亲眼见过,还听见里面传出凄厉的哀嚎!”车夫语气笃定。
叶飞递了支烟给车夫,点上火后笑道:“老哥,我们其实是写恐怖故事的,你讲得这么生动,不如详细说说?”
车夫深吸一口烟,缓缓道:“那疗养院废弃后,不少人想重新开发那块地,可进去的人全都吓得魂飞魄散逃出来,最后甚至疯了!”
“之后,里面时不时传出诡异的嚎叫,久而久之就成了禁地,连提都不敢提。
”
“听说建造时就出过事,完工后工人集体食物中毒,一个都没活下来!都说他们的冤魂在索命,谁沾上谁倒霉!”
天真听完,凑近叶飞低声道:“叶老大,会不会是汪家搞的鬼?”
他猜测,那些人或许撞见了汪家的长生实验体,而疯掉则是汪家灭口的手段。
至于那些工人,可能知道太多,被清理了。
叶飞点点头:“八成是,待会儿去瞧瞧。
”
他转头对车夫笑道:“老哥,我们想去看看,能指个路吗?”
“你们还要去?”车夫一脸不可思议。
叶飞又掏出几张钞票塞过去:“胆子大,想开开眼界,麻烦你了。
”
车夫盯着钱,陷入犹豫。
然而,面对金钱的**,车夫最终松了口:两位上车吧,我送你们过去。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只到附近,不进里头!
叶飞和天**视一笑,跳上人力车,随着车轮转动驶入城市腹地。
街道两侧霓虹闪烁,KtV招牌下站着浓妆艳抹的姑娘挥动手帕;粉色灯箱的理发店里,女郎们倚门招揽顾客。
车轮刚碾过柏油路,招揽声便此起彼伏。
更有人明目张胆在街角征收管理费。
这般景象早在出租车司机口中听闻,两人并不惊讶。
车夫咧嘴露出黄牙:想找姑娘耍耍不?老哥能介绍好货,价钱打八折!天真耳根通红直摆手,叶飞但笑不语。
见二人兴致缺缺,车夫话锋一转说起了格尔木疗养院的往事。
这疗养院可不简单,六十年代建起来招待大人物的。
当年能在里头当个清洁工都是光宗耀祖的事!车夫压低声音,邪门的是,在这儿干过活的后来不是疯了就是横死,跟恶鬼索命似的......
叶飞与天真交换眼神。
工人集体遭难绝非巧合,莫非汪家连军方都渗透了?
人力车停在山麓时,夕阳已将疗养院的剪影烙在山坡上。
疯长的灌木吞没了登山小径,荆棘丛中若隐若现的灰色建筑沉默地俯瞰来人。
就送到这儿。
车夫鞋底蹭着踏板,剩下的路,得靠两位自己闯了。
伍邪和王胖纸并未为难那车夫,道谢后便钻入茂密树丛,朝着山坡上的格尔木疗养院前进。
披荆斩棘攀爬两小时,他们终于抵达疗养院铁门前。
院内荒草丛生,三层小楼在月光下泛着青灰,所有窗户都像空洞的眼睛。
夜风吹过杂草沙沙作响,整栋建筑透着说不出的阴冷。
此刻两人早已饥肠辘辘——从下车到现在粒米未进。
好在他们随身带着干粮,决定先填饱肚子再探索这座鬼气森森的疗养院。
......
补充体力后,两人推开锈迹斑斑的院门。
杂草丛中隐约可见青砖地面,一棵枯树斜倚在墙角。
他们无暇细看,径直走向主楼。
手电光束照亮斑驳的雕花木窗,蛛网在风中轻轻颤动。
正门被铁链锁死,封条在月光下分外刺眼。
伍邪与王胖纸对视一眼,默契地转向侧窗。
王胖纸利落地拆开窗棂,两人先后翻入室内。
青砖地面腾起呛人的灰尘,手电光柱里漂浮的尘埃像是某种活物。
空荡荡的大堂里,车轮声似乎还在梁间回荡。
带他们来的车夫煞有介事的警告不断在耳边回响,让每个阴影都仿佛藏着不可名状之物。
我先去那边看看。
伍邪指向幽深的走廊。
王胖纸点点头,两人靴底摩擦着积灰的青砖,走向那些门窗洞开的客房——每间都像录像带里看到的场景:光秃秃的铁架床,油漆剥落的写字桌,仿佛随时会有穿着病号服的身影从转角走来。
这座建筑显然许久无人踏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
叶飞和天真仔细搜寻了整个一楼,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更别提车夫所说的鬼怪踪影。
当他们检查完最后一间房时,一阵阴风陡然袭来。
腐朽的门窗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厉鬼哀嚎,为整个空间平添几分悚然。
叶老大,一楼都查过了,什么也没有。
天真缩了缩脖子,声音有些发紧。
叶飞望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