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楚牧、柳月瑶与苏武安悄然离开岩洞，朝着狼头峰方向疾行。
北冥山外围的荒野比想象中更难行走。地面布满棱角分明的黑色碎石，缝隙间生长着带有尖刺的低矮灌木，空气中飘散的灰雾不仅遮挡视线，还带着轻微的腐蚀性，需要时刻以灵力护体。
三人一路无言，身形在嶙峋怪石间快速穿梭，尽量避开开阔地带。
两日后，一座形如狼头仰天长啸的山峰出现在视野中。山峰陡峭，岩壁呈暗褐色，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更显狰狞。
山脚下，果然有一片宽阔的乱石滩，大小不一的黑色石块杂乱堆积，一直延伸到一片枯死的树林边缘。
“就是这里。”苏武安停下脚步，目光扫过石滩，最终锁定在靠近山壁的一处，“那块半埋入土中的椭圆形巨石。”
巨石约有三人高，表面爬满干枯的苔藓和蛛网般的黑色脉络。三人靠近，苏武安绕着巨石走了一圈，在背阴面停下，蹲下身，拨开一堆碎石和枯藤，露出一道狭窄的、向下倾斜的裂缝。
裂缝最宽处不足两尺，勉强容一人侧身通过。向内望去，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只有阴冷潮湿的气息从深处涌出，带着泥土和某种腐朽的味道。
“通道还在。”楚牧确认道，“不过内部情况不明，大家小心。”
柳月瑶取出三枚夜明珠，分给二人。苏武安则从怀中拿出一个皮囊，倒出些淡黄色的粉末涂抹在三人外袍上：“这是驱虫散，地底多毒虫，以防万一。”
楚牧接过夜明珠，注入灵力，柔和的白光照亮了裂缝内数丈范围。岩壁潮湿，长满滑腻的青苔，地面堆积着碎石和动物骨骼。通道向下延伸的角度很陡，深处拐弯，不知通往何方。
“我先下。”楚牧将夜明珠固定在肩头，侧身挤入裂缝。岩壁冰凉湿滑，不时有水滴从头顶滴落。
通道初段极其狭窄，有时需要收缩筋骨才能通过，碎石在脚下滚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柳月瑶紧随其后，苏武安断后。三人在狭窄的黑暗中向下摸索前行，只有夜明珠的光芒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
空气越来越潮湿，温度逐渐降低，耳边能听到隐约的水滴声，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极其微弱的风声。
向下爬行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通道终于变得宽敞了些，可以弯腰行走。又过了一段，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
夜明珠的光芒无法照彻整个空间，只能看到近处的情景。
这是一个天然溶洞，洞顶垂下无数长短不一的钟乳石，地面则耸立着相应的石笋，两者之间有时几乎相连，形成粗大的石柱。
洞壁凹凸不平，布满蜂窝状的小孔。一条地下河在溶洞一侧静静流淌，河水漆黑，无声无息，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就是这里。”苏武安的声音在空旷的溶洞中回荡，“当年我们就是沿着这条河走的。”
楚牧仔细观察四周。溶洞很大，除了他们进来的裂缝，还有数个黑黝黝的洞口分布在不同的方向，不知通往何处。地下河向着溶洞深处流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走河道方向。”楚牧做出判断。当年苏武安他们能走出去，说明河道最终通往外界。
三人沿着河边小心前进。地面湿滑，布满碎石和滑腻的藻类，不时需要绕过巨大的石笋或跨过地面裂缝。溶洞内异常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呼吸声和水流声，反而更添诡异。
走了约半个时辰，前方出现岔路。河道在这里分作两股，一股继续向前，流入一个更低的洞口；另一股则向右拐，进入一个相对狭窄的通道。
苏武安皱眉回忆：“当年……似乎是走的右边。但时间太久，不敢确定。”
楚牧蹲下身，仔细观察两处洞口的地面。
右边通道口的地面上，有一些似乎是被水流冲刷得几乎消失的脚印痕迹，还有一些细碎的、像是衣物纤维的东西卡在石缝里。
而直行洞口前的地面，则相对“干净”。
“走右边。”楚牧站起身。虽然痕迹几乎不可辨，但至少说明曾经有人走过。
进入右边通道，空间再次变得狭窄。河道在这里只有丈余宽，两侧是光滑的岩壁，头顶的钟乳石低垂，有时需要低头才能通过。
光线更加昏暗，夜明珠的光芒只能照亮前方数步。
突然，楚牧脚步一顿，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黑暗中，传来极其细微的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岩壁上快速爬行。声音很密集，不止一处。
“戒备。”楚牧低声道，手中已握住了长剑。
话音刚落，前方岩壁上突然亮起数十点幽绿色的光芒——那是一双双眼睛！
下一刻，伴随着尖锐的嘶鸣声，黑压压的一片黑影从四面八方扑来！
是蜘蛛！但绝非寻常蜘蛛。
这些蜘蛛每一只都有脸盆大小，通体漆黑，甲壳油亮，八条长腿上布满倒刺，口器开合间露出锋利的螯牙。它们行动迅捷无比，在岩壁和洞顶如履平地，有些甚至能从口中喷出粘稠的白色丝网。
“后退！背靠岩壁！”楚牧厉喝，一剑斩出，剑气将冲在最前的几只蜘蛛绞碎，绿色的粘液飞溅。但更多的蜘蛛涌了上来，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
柳月瑶双手连弹，数枚银针激射而出，精准地刺入蜘蛛的复眼或关节处，被击中的蜘蛛顿时动作迟滞。
苏武安护在她身侧，双掌拍出，刚猛的掌风将扑近的蜘蛛震飞，撞在岩壁上碎裂。
但蜘蛛实在太多了。它们似乎无穷无尽，从通道深处不断涌出，有些甚至从头顶的钟乳石上直接跳下。
丝网纵横交织，渐渐封锁了闪避空间，粘稠的蛛丝沾上衣物便极难挣脱，还会不断腐蚀护体灵力。
楚牧挥剑如风，剑光在狭窄的通道内纵横交错，每一剑都带走数只蜘蛛。
但他很快发现，这些蜘蛛的甲壳异常坚硬，普通剑气难以一击致命，反而会激起它们更疯狂的攻击。更麻烦的是，蜘蛛的血液和碎裂的体液具有强烈的腐蚀性，溅到岩壁上滋滋作响，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腥臭味。
一只格外巨大的蜘蛛突然从头顶扑下，八条长腿如矛般直刺楚牧头顶。楚牧刚挥剑格开侧面的攻击，来不及回防，只能勉强侧身——
一道炽烈的金色光芒骤然亮起！
那光芒至阳至刚，带着焚尽一切的煌煌之气，精准地轰在那只大蜘蛛身上。蜘蛛发出凄厉的嘶鸣，瞬间被点燃，化作一个火球坠落，还在空中便已烧成焦炭。
楚牧愕然回头，只见一道鹅黄色的身影从他们来时的方向急掠而来，手中握着一柄短剑，剑身燃烧着金色的火焰——正是苏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