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看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一般满眼的嫌弃与不屑,厉千尘用力向后一推,将苏陌重重的甩到地上,起身走回檀儿身边,亲昵温柔的搂上她的肩膀,至此那双眼便再没从她脸上移开。
“千尘...”怀里的人娇柔万千。
“呵!”地上的苏陌发出一声苦涩的冷笑,这一声是在笑自己,笑自己的无知,愚昧,咎由自取!笑自己还在幻想什么期待什么,一切的一切早已不复存在了,从开始到现在,全是自己的妄想,在这场闹剧里自己才是最大的那个笑话。
“千尘,檀儿有些累了,你陪我回去吧。这里,便交给蝶衣处理好了。”檀儿的声音又绵又柔,听起来就像是一只无害的小白羊。
“好,都依檀儿。”一样的柔情似水,却出自这个冰霜一样冷酷无情的男人口中。
两人相拥着走出房间,经过蝶衣身边时,檀儿对着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蝶衣侧身垂首,恭敬领命。
踏出那间房门,檀儿定下脚步微微侧首,对着身后的铁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圣女。”客房外传来蝶衣的声音。
檀儿望了床上的厉千尘一眼,小心仔细地将他周围的被褥整好,这才轻声走了出去。
“事情都办妥了?”檀儿道。
蝶衣垂首:“回圣女,已遵旨意,全部办理妥当。”
“嗯。”檀儿脸上露出久违的舒心笑容,算下来她已经许久没像现在这般轻松了。
“圣女,都怪属下无能,属下也不知为何教主会对那女人手下留情,属下明明已经...”蝶衣一脸歉疚,欲言又止。
檀儿微微一笑:“你知道无间道是什么地方吗?”
蝶衣道:“属下虽未去过,可却曾听人提及,无间道乃是西北蛮荒和沧澜一族的交界处,听闻那里常年寸草不生荒凉至极,罕有人烟。那女人虽然浑身重伤,可万一让她活了下来,终究是个祸患,如今她已知晓教主的真实身份,万不可留她性命,倒不如一剑杀了她干脆!”
檀儿依旧笑着:“不错,无间道正是西北蛮荒与沧澜一族的交界地,夏日酷暑难挡,冬日严寒交迫,难有生灵能够存活于此。不仅如此,当年那场大战过后,许多流离失所的蛮荒人便在此苟活,即便环境严峻,可仍有不少人还是活了下来。我曾和千尘无意间经过那里,那些野蛮粗鲁的蛮荒人,各个嗜血成性,没有吃食便相互残杀,以同族同伴的肉体为食。当时我害怕极了,随口便说了一句,若是日后有人伤害檀儿该当如何?你知道吗?今日我该当谢你,若不是你,我还不知自己在千尘心中原来从未变过。”
蝶衣疑惑问道:“...谢我?属下不知...圣女您这是何意?”
檀儿满眼憧憬,温柔笑道:“当日,千尘也是说了同样的话。”
敢伤我檀儿,那便挑断他的手筋脚筋,丢入无名道!
“如今她已然是个废人,四肢都无法行动,只能像蝼蚁一样在尘土里爬行。无间道里那群已经饿疯了的野兽,如果看见她会作何反应?”
蝶衣恍然大悟,奸邪一笑,对着檀儿深深一鞠:“圣女英明!属下恭祝圣女终于铲除恶患达成所愿,与教主佳偶天成永结同心!”
檀儿笑得花枝乱颤,掩鼻喜道:“那便借你吉言了!”
一番忘形过后,檀儿突然脸色一紧,道:“十五出走也有些时日了,只怕快要回来了,切勿将一切清理干净,莫要让他觉出异常。”
蝶衣不屑道:“不过一个会侍弄花草的医师而已,属下命人在他返回必经之地埋伏,偷偷做了他便是,圣女何须如此紧张他。”
檀儿冷睨:“不可!此人的身份未尝不是一个谜,连我都能看出他与主上的关系不一般,看来他们并不打算一直隐瞒下去,在没有搞清楚他真实身份之前,万万不可鲁莽行事!”
“是,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命人去办,绝不留一丝痕迹。”
客栈房间内,从睡梦中醒来的厉千尘只觉浑身乏力,头脑昏沉,揉了揉太阳穴发出一沉闷哼。
“你醒了?”十五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只见他缓步朝床前走来,在厉千尘面前停下。
“我睡了多久了?”
十五面露疑色:“你问我?”
厉千尘费力坐起,瞟了他一眼,冷声道:“不问你问谁,不是让你第二日一早叫醒我的吗?如今天都黑了,你还来做什么。”
十五怔住,厉千尘的话令他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出走的这些时日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只是他回来时,床上的厉千尘昏睡不醒,脉象也极为紊乱。他记得他临走之时正赶上月圆之夜,可他身边有那个檀儿陪着,这几年一直都是她在照顾他,定然不会出什么乱子。可厉千尘的脉象,乱中带虚,和以往的每次都不相同,如今又听他这么没头没脑的和自己说了这么一句,不由得心生疑虑。
“愣着做什么,他如何了?还是不肯说?”厉千尘道。
十五身影一僵,猛的抬眸。他当然知道厉千尘口中所指是何人了,他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便去了暗房,这些日子他在外一直在求解自己心中的疑惑,有些事需要向那人当面求证。可当他推开暗房的铁门时,那人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身体僵硬的似是一具干尸,看样子已经死了很多天了。
可为何厉千尘却不知道他的死讯?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五小心试探,低声道:“他已经死了。”
床沿上的人猛的呆住,缓缓抬起头来,十五能清晰的看到他喉间滚动了两下,艰难的发出声音:“你说什么?”
“那人,他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谁干的?怎么就死了呢?他怎么能死呢?是你杀了他?!”厉千尘的情绪非常的激动,起身抓住十五的脖领愤恨逼问。
十五眼中的恐惧和疑惑更深了,他半张着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下意识的不停摇头。
怎么回事?他到底怎么了?莫非那夜真出了事?
厉千尘不知道清水已死,更不知他是因自己而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十五赶回时,清水的尸体已经冰冷僵硬,除了他之前在夜府时被鬼医折磨的那些伤外,身上还多了许多新的伤口,大小不一,深深浅浅的少说也有十多条,可都不致命。他身上唯一的一处致命伤,便是心口的一处剑伤,很深,直抵心脏。而那伤口的形状和纹路,正是厉千尘随身携带的佩剑所致,十五绝不可能认错。
他知道清水对于厉千尘来说,不止是寻找荼靡的关键线索,更是那人苦苦寻觅的师父。虽然他嘴上不说,可十五明白,他比任何人都不想要清水死,绝不可能杀他!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怕与他的疯魔之症有关,月圆之夜疯魔症发,他又去了暗房逼问毒打清水,而后又失手将他杀死,也并非没有可能。只是,这话他是无论如何也对他说不出口的,若他知道了自己干了些什么,十五不敢想象,他该如何自处。
厉千尘的手越箍越紧,十五已经有些窒息难言了。挣扎着断断续续道:“不是我...我没有...人不是我杀的,他是旧伤复发,自己死的...”
十五脖间一松,双手捂着脖子拼命地喘息咳嗽。
“...你疯了,连我都要杀!咳咳...”十五用力推了他一把,没想到一向身强体壮的厉千尘却被他一掌给推倒在了床上。
失魂落魄的盯着那只刚刚想要掐死自己的手,不住地颤抖。
“十五,我这只手好像...还掐过另一个人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