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划破了郡守府后院的寂静。
那是阮拂云的声音。
带着极度的惊恐和绝望。
“救命啊!”
“二姐!”
“快来啊!”
“官人他……他不行了!”
这声音。
比那晚刘瑾攻城还要吓人。
隔壁屋。
柳芸娘刚躺下。
手里还捏着那本白天没看完的医书。
听到这动静。
书掉了。
人弹了起来。
连鞋都顾不上穿好,趿拉着就往外冲。
不行了?
怎么会不行了?
明明白天还好好的!
明明刚才送药的时候,他还死皮赖脸地抓着她的手不放!
毒气攻心?
旧伤复发?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柳芸娘脑子里炸开。
把她那点理智,那点矜持,炸得粉碎。
嘭!
门被撞开了。
柳芸娘冲进屋。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屋里的炭盆烧得极旺。
床上。
一片狼藉。
被子一半掉在地上。
赵十郎蜷缩在床角。
浑身抽搐。
脸红得像烙铁。
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嗬嗬”的怪声。
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而阮拂云。
正跪在床上,抱着他的头,哭得梨花带雨。
衣裳凌乱。
那件灰色的棉袍领口大开,露出里面的春光。
但柳芸娘根本顾不上看这些。
她眼里只有那个快要断气的男人。
“十郎!”
柳芸娘扑过去。
那声“十郎”,喊破了音。
她一把推开阮拂云。
手颤抖着去摸赵十郎的脉搏。
那一摸。
柳芸娘的心凉了半截。
乱。
乱成了一锅粥。
那脉象狂暴得像是洪水决堤,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这是走火入魔!
更是热毒攻心!
“怎么会这样?!”
柳芸娘回头吼阮拂云。
那是她第一次对这个妹妹发火。
“你给他吃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
阮拂云哭得更凶了。
那是影后级别的表演。
“他就说冷……让我给他暖暖……”
“然后……然后他就说吃了颗什么大力丸……”
“说是从那个刘瑾身上搜出来的……”
“说是能壮……壮阳……”
柳芸娘气得眼前发黑。
壮阳?
这混蛋!
都什么时候了!
还吃这种虎狼之药!
那刘瑾是太监,练的是至阴至邪的功夫,他身上的药,那是常人能吃的吗?
“胡闹!”
柳芸娘骂了一句。
但手上的动作没停。
她迅速从怀里掏出银针。
对着赵十郎的大穴就要扎。
“不行……”
赵十郎一把抓住她的手。
手掌滚烫。
像块烧红的炭。
“二嫂……”
他睁开眼。
那双眼睛赤红一片,全是血丝。
眼神迷离。
带着一股子要吃人的野性。
“热……”
“好热……”
他一边说,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衣裳。
刺啦。
中衣碎了。
露出精壮的胸膛。
那上面的肌肉在跳动,皮肤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你忍着点!”
柳芸娘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给你施针泄火!”
“没用……”
赵十郎摇头。
他的手顺着柳芸娘的手腕往上滑。
滚烫。
粗糙。
所过之处,点起一簇簇火苗。
“这火……”
“针泄不掉……”
“得……得人泄……”
柳芸娘身子一僵。
人泄?
她是医者。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有些虎狼之药,药性太烈,若是不能通过那事儿排出去,就会烧坏脑子,甚至爆体而亡。
“那……那怎么办?”
柳芸娘慌了。
彻底慌了。
她看向旁边的阮拂云。
这里只有她们两个女人。
“七妹,你……”
“我不行啊二姐!”
阮拂云哭着摇头。
捂着自己的腰。
“我这腰……刚接好……”
“要是再折腾……”
“我就真瘫了……”
这是实话。
也是借口。
更是那把推着柳芸娘往坑里跳的最后一只手。
柳芸娘愣住了。
是啊。
七妹废了。
那……那只剩下她了?
“不……不行……”
柳芸娘本能地后退。
她是嫂子。
他是小叔子。
这要是跨出这一步。
那就是万劫不复。
“啊——!!!”
赵十郎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染红了柳芸娘那件雪白的比甲。
“十郎!”
柳芸娘心神巨震。
她看着赵十郎。
看着他那双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
看着他那张痛苦扭曲的脸。
礼教?
规矩?
名节?
在那条鲜活的生命面前。
在那个她早已刻进骨子里的男人面前。
都显得那么轻。
轻如鸿毛。
“救我……”
赵十郎伸出手。
那是最后的求救。
也是最后的邀请。
柳芸娘看着那只手。
那是那天晚上,死死抓着她不放的手。
那是那个说“只要有你在,我就舍不得死”的男人的手。
她闭上眼。
眼泪滑落。
再睁开时。
那双杏眼里,没有了慌乱。
只有决绝。
像是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死士。
“冤家……”
她咬着嘴唇。
骂了一句。
然后。
伸手。
解开了自己领口的盘扣。
一颗。
两颗。
衣衫滑落。
在那忽明忽暗的炭火光影里。
她走向了那张床。
走向了那个深渊。
也走向了……
她的命。
“出去。”
她没回头。
对着已经看傻了的阮拂云说了一句。
声音冷得发抖。
却又带着一股子从未有过的坚定。
“把门关上。”
“谁也不许进。”
阮拂云愣了一下。
随即。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成了。
这只最守规矩的兔子。
终于……
咬人了。
她爬下床。
抱着衣服。
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
回头看了一眼。
那层层叠叠的帷幔已经落下。
遮住了里面的春光。
只隐约看见。
那个清冷的影子。
扑进了那个滚烫的怀抱。
像飞蛾扑火。
义无反顾。
【叮!柳芸娘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92!】
【恭喜宿主!好感度突破90!解锁“倾心之海”!】
【条件达成!可进行“鬼门十三针”与“玄黄真诀”传功!】
系统的提示音在赵十郎脑海中炸响。
但他已经顾不上了。
此刻。
怀里那个颤抖的身体。
那份沉甸甸的真心。
比什么系统奖励。
都要来得真实。
都要来得……
让他上瘾。
……
炭盆里的火早就熄了,只剩下一层灰白的余烬,屋里那股子要把人蒸熟的热浪也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怎么也散不掉的暧昧气息,混着药膏的清苦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柳芸娘浑身软得像滩泥,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那件雪白的比甲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身上盖着那床被赵十郎撕了个口子的锦被,一缕青丝湿哒哒地贴在脸颊上。
两个时辰。
整整两个时辰。
她这辈子也没想过,救人能救成这样。这哪里是排毒泄火,这分明是要把她的骨头渣子都拆了重装。
“冤家……”
柳芸娘动了动身子,腰酸得像是断了。她咬着下唇,想把自己从赵十郎怀里挪开。这姿势太羞人了,她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他身上的。
“别动。”
赵十郎的手臂像铁箍一样,横在她腰上,把她刚挪开的那点距离又给勒了回去。
“让我再抱会儿。”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股子饕餮饱餐后的慵懒。那颗脑袋还在柳芸娘的颈窝里蹭了蹭,胡茬扎得她又痒又麻。
柳芸娘身子一颤,脸红得快要滴血。
“你……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她伸出手,指尖搭上赵十郎的手腕。那是医者的本能。哪怕累得快晕过去了,她还是第一时间想要确认他的脉象。
指腹下的脉搏有力沉稳,不再是刚才那种狂暴得要炸裂的乱象。那股子霸道的火毒,确确实实是泄干净了。
柳芸娘长出了一口气,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好了。”她想把手抽回来,“脉象平稳,死不了了。”
“这就完了?”赵十郎没松手,反而把她搂得更紧了些,胸膛贴着她的背,心跳声砰砰作响,震得她耳膜发颤。
“二嫂这医术,果然是当世一绝。”他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不仅能治病,还能……救命。”
柳芸娘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耳根子直冲天灵盖。
“闭嘴!”她羞愤欲死,反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却没舍得用力,“得了便宜还卖乖!刚才那是……那是为了救你!不然谁愿意……”
“我知道。”赵十郎打断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语气突然正经起来,“要不是为了救我,二嫂怎么会打破那层壳。”
他把那只还没来得及抽走的手抓在手心里,十指相扣。
“二嫂。”
“嗯?”柳芸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正经搞得心里发慌。
“你听说过……鬼门十三针吗?”
轰。
这五个字就像是一道惊雷,在柳芸娘的脑海里炸响。她猛地转过身,动作大得牵动了酸软的肌肉,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却顾不上这些,死死盯着赵十郎的眼睛。
“你说什么?!”
“鬼门十三针?!”
柳芸娘的声音都在抖。那是每一个学医之人刻在骨子里的执念,是传说中能起死回生、逆天改命的神技。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她抓着赵十郎的衣襟,急切得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那是上古医仙的秘传!早就失传几百年了!我家里那本残卷上也只提到了名字,说是‘一针鬼宫,二针鬼信,三针鬼垒’,能开人体潜藏生门,甚至……甚至能重塑经脉!”
说到这,柳芸娘的眼睛亮得吓人。
“重塑经脉……”她喃喃自语,“要是真有这针法,七妹的腰……七妹的腰就能彻底好全!不用当个废人!你的伤……你的伤也能不留半点后遗症!”
那是医者对攻克绝症的狂热。在这一刻,她忘了羞耻,忘了刚才的旖旎,满脑子都是那传说中的神技。
可下一秒。
那股子狂热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了。
柳芸娘松开手,整个人瘫回枕头上,眼神黯淡下去。
“没用的。”她苦笑一声,“就算知道名字又有什么用?那针法需要极其特殊的内功心法配合,没有那口气吊着,强行施针只会让人暴毙而亡。”
“那种心法……恐怕早就断了传承。”
绝望。
明明看见了希望的火苗,却又因为没柴烧而眼睁睁看着它熄灭。这种感觉,比从没见过希望更让人难受。
赵十郎看着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谁说断了?”
他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贴着柳芸娘的鼻尖。
“要是……我有呢?”
柳芸娘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停滞了。
“你……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