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晨光里的新篇与未寄出的心事
周一的早读课,林晓语发现教室里的空气都变了味。往常弥漫的咖啡香和试卷油墨味里,多了点甜丝丝的气息——陈雪的桌肚里塞着半盒没吃完的马卡龙,据说是沈皓妈妈从医院回来时带的;苏青的物理题册里夹着片新的银杏叶,叶脉上还沾着点饼干屑;就连后排的赵磊,都开始对着镜子整理发型,笔袋里多了支草莓味的润唇膏。
林晓语摸着自己额前刚修剪过的刘海,长度刚好到眉骨,露出的额头被阳光晒得有点痒。她昨天特意让妈妈把刘海剪短了,沈皓说“这样看得清楚些”,虽然她到现在也没明白,看得清楚什么。
“喂,”苏青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眼神往斜前方瞟,“你看陈雪的画架。”
林晓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陈雪正对着画纸笑,上面不再是模糊的背影或沉默的看台,而是三个挤在旋转木马上的身影:穿舞裙的女孩伸手去够气球,戴眼镜的男生举着奥数题集挡太阳,扎高马尾的女生正把刘海吹得乱七八糟。
“这是……”林晓语的脸颊有点发烫。那个扎高马尾的,分明是自己。
“陈雪说,要画满一整本送给沈皓妹妹。”苏青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她说小念要是还在,肯定会喜欢跟我们一起玩。”
林晓语想起那张泛黄的合影,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原来有些空缺,真的可以用新的温暖填满。
课间操时,林晓语被沈皓堵在了楼梯间。他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封面是常春藤的图案,和她画笔下的很像。“这个给你。”他把本子递过来,耳朵尖有点红。
林晓语翻开一看,里面不是习题,而是密密麻麻的速写——有她趴在桌上睡觉的样子,高马尾歪在一边;有她被老师点名时窘迫的表情,刘海遮着脸;还有她在操场边看陈雪练舞的侧影,手里攥着支快没水的笔。
“你……”林晓语的心跳得像要蹦出来,“什么时候画的?”
“不告诉你。”沈皓转过身,脚步有点快,“里面有页空白的,你可以画回来。”
林晓语捏着本子站在原地,阳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落在纸页上,把那些线条染成了金色。她突然想起舞蹈比赛那天,他说“露出额头看得清楚些”——原来他早就注意到了,注意到她藏在刘海后面的所有小表情。
下午的班会课,班主任宣布要重新选举班干部。赵磊第一个举手竞选文艺委员,理由是“想帮陈雪组织画展”,引来全班哄笑;苏青被起哄着报了学习委员,陈雪立刻举手说要当她的副手;轮到沈皓时,他沉默了半天,突然说:“我想竞选……体育委员。”
全班都愣住了。这个连体育课都在刷题的学霸,要当体育委员?
“因为,”沈皓的目光扫过陈雪,又落在林晓语身上,“想组织大家周末去公园写生,顺便……跑跑步。”
陈雪的脸瞬间红了,苏青偷偷踢了赵磊一脚,林晓语的高马尾随着低头的动作晃了晃,遮住了嘴角的笑意。
班会结束后,林晓语被陈雪拉到走廊。“其实那天庆功宴,我让你带的信里,还有一句话没说。”陈雪的眼睛亮晶晶的,“我说,谢谢你帮我把沈皓的心意藏了这么久。”
林晓语愣了一下。
“我早就知道你在打听我们的事,”陈雪笑着捏了捏她的刘海,“沈皓也知道。他说,有个愿意帮我们保守秘密的朋友,很安心。”
林晓语突然想起那些躲在常春藤后面的窥探,那些画满草稿纸的常春藤叶子,那些被她藏在抽屉深处的信——原来她以为的偷偷摸摸,早就被温柔地看穿了。
放学时,林晓语看见沈皓在自行车棚等她。他推着辆旧单车,车把上挂着个素描本,正是她之前落在舞蹈室的那本。“送你回家。”他把素描本递给她,“你的画,很好看。”
林晓语接过本子,指尖碰到他的手,像有电流窜过。她低头翻开,最后一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字,是沈皓的笔迹:
“常春藤的花期在五月,到时候,一起去看吗?”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自行车轮碾过满地的梧桐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林晓语的高马尾在身后轻轻晃着,额前的刘海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微红的脸颊。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素描本抱在怀里,跟着他慢慢往前走。
远处的操场上,赵磊正追着苏青抢她的物理笔记,陈雪靠在看台上画速写,风把她的画纸吹得哗哗响。蝉鸣还在继续,却不像夏天那么聒噪,反而像首温柔的摇篮曲。
林晓语摸了摸口袋里沈皓给的笔记本,翻开那页空白,拿出笔,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加了个问号。
也许有些答案,不需要立刻说出口。就像常春藤知道什么时候开花,就像他们都知道,这个夏天不会结束,那些藏在晨光里的心事,会随着新的故事,慢慢生长,慢慢绽放。
教室的灯一盏盏熄灭,只有陈雪的画架还亮着。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那幅未完成的画上——四个少年少女坐在常春藤下,背后是旋转木马的剪影,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像被阳光吻过一样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