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深海龙啸
东域的浪涛总带着股铁锈味。林澈站在云舟边缘，望着下方翻涌的深青色海水，龙魂珠在胸口微微发烫，像揣了块被阳光晒暖的玉。三天前银龙托珊瑚精传来的消息还在耳边——沉龙渊底的龙宫秘境有异动，蛇卫的黑影已在渊边盘旋了半月。
“少君，你看那片海！”清风突然指向左前方，小手指着的海面竟呈现出诡异的螺旋状，螺旋中心的海水漆黑如墨，连阳光都照不进去，“师父说那是‘旋龙涡’，三百年前银龙就是在这儿被蛇母拖进海底的！”
林澈的指尖泛起金红二色——龙炎晶的力量正与龙魂珠共鸣。他能感觉到漩涡深处有股熟悉的龙力，微弱却坚韧，像风中残烛却不肯熄灭。“不是拖进去，是银龙自己闯进去的。”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祖父的手札里提过，银龙最擅控水，若不是自愿，没人能把它困在水里。”
话音未落，旋龙涡突然掀起百丈巨浪，浪尖上站着个身披玄甲的人影，甲胄上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青光，手中三叉戟的尖端滴落着黑色的水珠，落在云舟甲板上，瞬间腐蚀出个洞。
“是蛟族的‘玄甲卫’！”清风赶紧祭出八卦镜，镜光在甲板上铺开，挡住后续滴落的水珠，“他们是蛇母的爪牙，三百年前帮着蛇母锁了银龙！”
玄甲卫的声音像磨砂石擦过铁板：“林家小鬼，把龙魂珠交出来，本尊让你死得体面些。不然，就让旋龙涡把你绞成肉泥，给银龙当祭品。”
林澈没理会他的叫嚣，目光落在玄甲卫身后的漩涡里——那里隐约有银色的影子在游动，龙尾摆动的频率，竟与他潜龙甲上的龙纹震颤频率完全一致。“银龙在给我们传信。”他突然解下腰间的软剑，金红色的龙力顺着剑刃流淌，“它说漩涡里的‘锁龙链’怕火。”
玄甲卫脸色骤变：“你怎么可能懂龙语？！”
“因为我们流着同样的血。”林澈纵身跃出云舟，软剑划破巨浪，在水面上踏出一串金红色的脚印，直冲向旋龙涡。玄甲卫怒吼着挥出三叉戟，黑色的水箭如暴雨般袭来，却被他周身的龙力烧成白雾。
漩涡深处比想象中明亮。珊瑚砌成的宫墙上，爬满了暗紫色的海草，草叶间缠着碗口粗的锁链，锁链上刻着蛇形符文，每块符文都在渗出黑气，正是玄甲卫说的锁龙链。而锁链的尽头，缠着条银色的巨龙，龙身已被黑气侵蚀了大半，唯有龙角还泛着微光，角尖正对着林澈的方向。
“吼——”银龙看到他，突然发出一声嘶哑的龙吟，龙尾奋力拍打锁链，竟震得符文黑气消散了几分。
林澈握紧软剑，龙炎晶的力量在体内沸腾。他发现锁龙链的交汇处有块黑色的晶石，晶石里嵌着枚蛇形玉佩，正是锁链的阵眼。“原来蛇母是用这个控链的。”他一剑劈向晶石，金红色的剑气与黑色晶石碰撞，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咔嚓”一声，晶石碎裂，蛇形玉佩化作黑烟消散。锁龙链上的符文瞬间黯淡，银龙趁机挣脱束缚，巨大的龙爪抓住林澈，猛地冲出旋龙涡。
海面的玄甲卫见状，怒吼着化作条青色巨蛟，张开大嘴咬向银龙。银龙甩动龙尾，掀起巨浪将巨蛟拍翻，龙息喷出，冻住了巨蛟的七寸。“孽障，三百年前没撕了你，今天正好清账！”
林澈站在银龙背上，看着巨蛟在冰中挣扎，突然注意到它颈间挂着块青铜牌，牌上刻着“蛟族”二字，边缘还有道月牙形的缺口——那是祖父手札里提过的“认主牌”，三百年前蛟族曾向林家臣服，牌上的缺口是当时的信物。
“银龙前辈住手！”他突然喊道，“它不是自愿跟着蛇母的！”
银龙的龙息顿在半空：“你怎么知道？”
“认主牌的缺口里有龙力残留。”林澈指尖的龙力探向冰中的巨蛟，“是蛇母用蚀龙蛊控制了它的心智。”
巨蛟听到“蚀龙蛊”三个字，突然剧烈挣扎，青色的鳞片下渗出黑色的血液。银龙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龙爪轻轻划过冰面，一道银色的龙力注入巨蛟体内。
“嗷——”巨蛟发出痛苦的嘶吼，黑色血液从七寸处涌出，很快就染红了周围的海水。当最后一滴黑血排出时，它颈间的认主牌突然亮起，青铜色的光芒与林澈的潜龙甲产生共鸣。
“多谢……少君……”巨蛟恢复了神智，对着林澈深深低下头，“蛇母说……说您祖父当年背叛蛟族，杀了我们的族长……我们才……”
林澈的心沉了下去。祖父的手札里从未提过此事，难道三百年前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别听它胡说！”银龙的声音带着怒意，“当年是蛟族族长想抢夺龙魂珠，你祖父才不得已出手！”
就在这时，旋龙涡的中心突然喷出黑色的水柱，水柱顶端站着个穿黑袍的人，黑袍下露出的手布满了蛇鳞，手中握着根黑色的权杖，杖头镶嵌着颗墨绿色的珠子。
“是‘蛇相’！”银龙的龙睛眯起，“蛇母的左膀右臂，最擅长用‘毒龙咒’！”
蛇相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权杖，墨绿色的珠子射出一道光线，击中刚恢复神智的巨蛟。巨蛟惨叫一声，身体迅速被墨绿色的鳞片覆盖，眼睛重新变成竖瞳，竟再次扑向林澈。
“不好，是毒龙咒的反噬！”银龙赶紧用龙尾将巨蛟卷住，却被它身上的鳞片腐蚀出白烟，“这咒能强行唤醒生物体内的凶性，连龙力都克制不住！”
林澈看着痛苦挣扎的巨蛟，突然想起龙眠石里的龙血。他将龙魂珠按在银龙的龙鳞上，珠子里的金色液体渗出，顺着龙鳞流进巨蛟体内。金色液体所过之处，墨绿色的鳞片迅速消退，巨蛟的嘶吼渐渐平息。
“这是……先君的龙血？”银龙的声音带着震惊，“传闻当年先君为了净化毒龙咒，耗尽了半身龙血……”
林澈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在蛇相身上。蛇相的权杖正对着旋龙涡，墨绿色的珠子散发出的光芒越来越亮，漩涡深处的海水开始沸腾，隐约能看到一座宫殿的轮廓——正是银龙提过的龙宫秘境。
“他想打开秘境！”银龙大喊，“秘境里有‘定海神针’，能定四海龙脉，蛇母要的就是这个！”
林澈突然做出决定：“银龙前辈，你带着巨蛟去清理附近的蛇卫残党，别让他们增援。我去龙宫秘境拿定海神针。”
“不行！”银龙反对，“秘境里布满了蛇母设的陷阱，你一个人……”
“我有龙魂珠和龙炎晶。”林澈握紧软剑，金红色的光芒在他周身亮起，“而且，有些事，必须我自己去面对。”
他不等银龙再说什么，纵身跳进旋龙涡。漩涡的水流带着他旋转下沉，周围的黑暗中传来无数细微的嘶响，像有无数条小蛇在耳边吐信子。但他没有退缩，潜龙甲的光芒在黑暗中开辟出一条通路，直指秘境的入口。
入口处的石门刻着四海龙王的浮雕，浮雕的眼睛是空的，形状竟与龙魂珠完全吻合。林澈将珠子嵌入左眼的凹槽，石门发出沉闷的声响，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景象——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两侧的壁龛里，摆满了金色的鳞片，鳞片上的纹路在黑暗中闪烁，像无数双眼睛。
“是‘守宫鳞’。”林澈认出这是银龙的鳞片，“看来银龙当年确实在这里守护过。”
他沿着甬道往里走，越往里走，空气越潮湿，墙壁上开始出现抓痕，抓痕里还残留着黑色的血迹，显然不久前有人在这里打斗过。
甬道尽头是座大殿，殿中央的高台上，插着一根通体漆黑的柱子，柱子上刻着波浪纹，顶端的凹槽里空无一物——定海神针不在这儿！
“看来你来晚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从殿顶传来，蛇相不知何时出现在横梁上，黑袍在风中飘动，“定海神针已经被蛇母大人取走，现在正在西域的‘镇岳台’，准备开启龙门呢。”
林澈的心头一震：“你故意引我来这儿？”
“当然。”蛇相笑了，笑声像蛇在爬行，“蛇母大人说，要让你亲眼看看三百年前的真相——你祖父不仅杀了蛟族族长，还和银龙合谋，隐瞒了定海神针的真正用途。这枚神针，根本不是用来定龙脉的，是用来……”
他的话没说完，殿外突然传来银龙的龙吟，紧接着是剧烈的震动，整个大殿开始摇晃，墙壁上的守宫鳞纷纷掉落，露出后面的壁画。
壁画上画着三百年前的场景：林家先祖手持龙魂珠，银龙盘旋在侧，两人对面站着蛟族族长和蛇母，定海神针插在他们中间，针身上的波浪纹正渗出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有龙影在挣扎……
“看到了吗？”蛇相的声音带着疯狂，“定海神针的真正作用，是吸收龙脉的力量，唤醒被封印在龙门里的‘堕龙’！你祖父和银龙想独占这份力量，才编造了守护龙脉的谎言！”
林澈的呼吸一滞，壁画上的先祖眼神确实带着贪婪，与他想象中的正直形象截然不同。
“你在撒谎！”银龙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它撞破墙壁冲了进来，龙爪指向壁画，“这壁画是蛇母伪造的！当年是她想借堕龙的力量复仇，我们才阻止她！”
蛇相冷笑一声，突然化作一道黑烟，钻进墙壁的裂缝中：“信不信由你，西域的龙门已经开始震动，等堕龙现世，你们就知道谁在撒谎了。”
大殿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守宫鳞掉落后的墙壁开始渗水，显然秘境即将崩塌。银龙赶紧用龙身护住林澈，冲出甬道，回到海面上。
旋龙涡已经平息，巨蛟正带领恢复神智的蛟族清理战场，海面上漂浮着蛇卫的尸体和断裂的兵器。阳光重新照在海面上，泛着金色的光芒，却驱不散林澈心头的阴霾。
“少君，我们快去西域吧。”清风操控着云舟靠近，小脸蛋满是担忧，“师父说龙门一旦开启，天下龙脉都会大乱，到时候……”
林澈点点头，目光望向西方。他不知道蛇相的话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三百年前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无论前路有多少谎言和陷阱，他都必须走下去。
因为他是林家的子孙，是龙魂珠的持有者，更是此刻唯一能阻止龙门开启的人。
银龙发出一声龙吟，载着林澈和清风，朝着西域的方向飞去。东域的浪涛在他们身后渐渐平息，只有旋龙涡的位置还残留着淡淡的黑气，像个未愈合的伤疤，提醒着林澈——三百年的恩怨，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而西域的风沙，已经在等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