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命退下时,叶素冬背后早已汗湿重衣。
朱厚照斜倚在软榻上,任由白雪仙与雷婷婷揉捏肩背,眉宇间透着烦躁。
这江湖中不安分的势力实在太多。
做皇帝也难得清净。
万贞儿近来如何?
二女对视一眼,神色尴尬:陛下恕罪,臣妾不知。
朱厚照暗自摇头,比起沈璧君等人的伶俐,身后这两位实在欠缺眼力。
沈璧君与林诗音虽不通实务,却懂得召内行厂问询。
更不用说历炼江湖的苏溢清与李长歌,总能提前打点周全。
相较之下,身后二女确实不够机敏。
连主动请罪都不懂。
虽说无伤大雅,但终究失职。
皇帝怎会有错?
既知有亏,理当伏案请罪才是。
罢了,不必苛责。
若因此将她们遣回,反倒伤了情分。
其他嫔妃或许会胡思乱想,担心自己失宠,进而对她们生出敌意。
这种心态容易引发争斗,扰乱后宫安宁,实属不当。
奇怪的是,这两位至今仍无半点忧虑。
即便未能答上问题,她们也未深究,只当是寻常小事。
殊不知,灾祸已近在咫尺。
不知也罢,不过随口一问,无须挂怀。
朱厚照挥挥手,含笑宽慰道。
说罢,便将两人揽入怀中。
这一举动立刻转移了后妃及宫女们的注意力。
平心而论,虽都是金玉其外的摆设,连女主也不例外。
但确实颇具魅力。
纵然后宫仅此二人,朱厚照也觉得多年不会生厌。
眼下更是如此。
只要她们安分守己,自会长久相伴,他亦不会舍弃。
这也是嫔妃众多的好处。
日日皆有新奇趣味。
即便对某人稍觉乏味,也能在组合中觅得新鲜滋味。
待时日推移,厌倦自消,好奇重生,又觉焕然一新。
倒也有趣。
待安顿好两位后妃及几位凑趣的宫女。
朱厚照在乾清宫用膳时,满室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海棠侍坐身旁,递上一份文书。
陛下,万贞儿调养后已大有好转。西厂提督汪直虽恨她,却不敢妄动。海棠指着文书笑道,这是她关于同舟会的供词。
朱厚照挑眉:没想到她会揭发同舟会。
海棠能揣度圣意,原在情理之中。
身为天子,一言一行皆在众人瞩目之下。
幸而将太监屏退,否则皆要载入起居注。
上朝时自不必说,有专人记录言行。
看似详实,实则多为主观臆断。
史册之中,除却宦官,唯有文人执笔,真伪全凭其言, ** 亦无从过目。
诸多天子、后妃皆遭污名加身。
万氏亦未能幸免。
她与宪宗之情深,及对后宫诸妃、皇子之态,皆被刻意抹黑。
纵如当今圣上所居之纷乱武林,正史分明记载万氏抚育孝宗,竟被颠倒黑白。
梨园戏文之中,更是极尽丑化之能事。
天子先前处置她时,心底未曾有半分踌躇。
戏文讹传,日久成真。
最紧要者,万氏实早于宪宗薨逝。
同年而崩。
既然此女尚在人间,自非昔日之人,不足挂怀。
然终究是成化 ** 旧人,总须存几分体面。
略加过问,在所难免,况已迎回宫闱。
今上从未临幸万氏,异界之事另当别论。
确已吩咐,西厂正在处置。
圣上淡然颔首。
同舟会之流,堪虑者不过万氏与曹少钦二人。
余者皆不足惧。
素未重视,唯汪直穷追不舍。
这纷乱武林,奸邪辈出,区区同舟会,实难登大雅之堂。
危及社稷者,仅万氏与曹少钦耳。
曹少钦因曾执掌东厂部分权柄,稍具威胁。
而万氏贵为太皇太后,已无足轻重。
其危害,尚不及当朝太后。
太后族中那两位,犹不死心?
念及那对便宜国舅,圣上满心厌烦。
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海棠神色凝重:前日欲强闯宫禁,为羽林所阻,二人仍纠缠不休,更欲责罚将士。
令锦衣卫罗织罪名,择日处置罢。
龙颜骤冷。
张鹤龄、张延龄乃太后胞弟,圣眷极隆。
说来可笑,太后实乃护弟成痴之人。
当初朱佑樘在位时,后宫嫔妃时常进言,最终打破旧制,将两位国舅册封为伯爵。
此事在当时引起不小的 ** 。
然而朱佑樘并未引以为戒,临终前数年又将这两位国舅晋升为侯爵。
如今这两位外戚仍不满足,竟妄图谋求更高爵位,甚至想要扩大封地。
自朱厚照继位以来,始终无暇顾及此事。
加之皇宫内院已实施严密封锁,除特殊许可外,连太监都不得擅入。
借助庄青霜的关系,御林军已被完全掌控。至于新设的内行厂,更是牢牢在手。
两位外戚无法入宫面见太后,暂时消停了不少。
但朱厚照明了,这种局面难以持久。
他可以对宫禁加强管理,却不可能彻底断绝内外联系。
太后平日性情温和,无需皇帝吩咐,后宫嫔妃们便常去陪伴消遣。
朱厚照偶尔也会前去问安,不过次数渐稀,多由妃嫔代劳。
这表面和睦的景象,全赖利益尚未受损。
一旦触及根本,情面终将破裂。
他虽是朱厚照,亦为正德帝,却非原来那位。
穿越而来的他与太后毫无血缘,全凭系统幻术掩人耳目。
但子嗣问题呢?
这正是一众嫔妃至今无出的缘由,当然也有他刻意为之的因素。
对太后毫无亲情可言,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
即便掌控后宫,表面功夫仍需维系。
在这综武世界中,孝道仍是重中之重。
好在有众多嫔妃周旋,倒也无需过于费心。
可消停多时的两位国舅,近来又开始兴风作浪。
莫非还以为能像先皇在世时那般为所欲为?
陛下,太后那边是否需要采取措施?
海棠的传音悄然入耳——当着众妃之面,有些话自不可明言。
海棠是绝对忠诚的,在被召唤之前,她曾是黑帮的大姐大。
叼着扑克牌的形象,早已成为她的标志性动作。
能坐上黑帮老大位置的人,又怎会是心慈手软之辈。
在她心中,朱厚照就是唯一,其他人若碍事,都可以除掉。
朱厚照赶紧摆手,传音道:暂时不必如此激进,没必要闹得这么大。以后视情况而定,你不要擅自行动。
(抱歉,上 臣妾明白,行动前必先请示陛下。
朱厚照满意地点头,海棠果然忠心耿耿,从不会以为他好为由轻举妄动。
他对太后虽无亲情,但也不至于加害。
太后并未妨碍他掌权,就像历史上的张太后一样,她只关心自己的弟弟。
对于权力,反倒没有太多野心。
甚至在正德帝落水身亡后,还是她主动安排两位弟弟去迎接朱厚熜继位,成为嘉靖帝。
其实他们若安分守己,也不会有后来那般悲惨结局。
可惜,自作孽不可活。
连张太后最终都很凄凉,死后连太庙都没能进。
只要不涉及她那两个弟弟,大家一直相安无事。
毕竟他现在取代的,是她的亲生儿子。
在无冲突的情况下,维持表面和谐也未尝不可。
但陛下,张延龄、张鹤龄二人贪得无厌,即便锦衣卫查到他们的430桩罪证,恐怕也不会收敛。更何况,他们现在一直想进宫见太后。
你们打算怎么做?
单纯觐见太后当然没问题。
再专横,也不能完全禁止。
问题在于,这两人野心勃勃,想要谋求更多利益。
这样下去,很可能导致他与太后产生矛盾,引发冲突。
后宫恐将不得安宁。
要不,派人打断他们的腿?
朱厚照哑然,这办法倒是简单粗暴。
不过也合情合理。
海棠作为地下势力的首领,行事风格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这倒也合情合理。
无论是黑帮争斗还是商业竞争,手段往往都直截了当。
影视剧里那些尔虞我诈的商战桥段,全是虚构的。
真正的商战远比剧本残酷——抢公章、带人围堵、董事长被架空的戏码层出不穷。
连商场都如此,更何况刀口舔血的江湖?
国与国之间的博弈就更简单粗暴了。
搞不定麻烦?那就干掉制造麻烦的人——这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动作干净些,记得找好替罪羊。朱厚照摩挲着下巴补充,下手重点,最好让他们永远睁不开眼。
臣妾省得。
敲定计划后,二人将心思转到晚膳上。
朱厚照在席间谈笑风生,不时与嫔妃们调笑几句。
倒不像从前那般急色,直接在宴席间胡天胡地。
新鲜劲过去后,倒也不至于这般把持不住。
新进宫的钟子萦、孙小蝶和甄嬛尚在调养,即便出席也难勾起兴致。
沈落雁仍滞留大隋,飞马战场的局势尚不明朗。
秋灵素倒是带回了些趣闻,引得朱厚照心生期待。
宴罢众妃竟无人告退,朱厚照乐得享受众星捧月之感。
说笑嬉闹间,还观了几场影戏。
随后自然是一番不可描述的夜宴。
寅时将尽,朱厚照从脂粉阵中脱身,抹了把冷汗。
幸亏武功精进至五品巅峰,否则真要折在她们手里。
这些妖精的修为愈发精深,连带着体魄也强横不少。
有几个平日不显山露水的,冷不丁使出秘术,险些招架不住。
单打独斗他自然无惧。
奈何对方结成同盟耍赖。
任他指法通玄,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这番鏖战颇有玉石俱焚之势。
刚歇下一员大将,立刻就有补位的杀到。
待他调息完毕,败退的竟又卷土重来。
好在试练塔的时间流速不同,不然外界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不知是谁暗中集结人手,肯定是在算计我。”
他虽然语气愤懑,脸上却挂着笑意。
被后妃如此谋划,尤其是这种事,他反而觉得高兴。
这说明彼此相处融洽,对方在这件事上对他态度平等。
这是好事,后宫氛围和睦,不会出乱子。
他是皇帝,本该唯我独尊。
可若真那样,未免太孤独。
前世的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不习惯身边的人战战兢兢的模样,那样太无趣。
现在这样就很好。
虽然外人看来有损威严,
但男女之间,本就不该计较这些。
当然,该有的规矩还得维持,毛利兰和天天她们自会协助,无需多言。
试练塔中的复制皇宫已沉寂许久,朱厚照精神抖擞,一时竟不知该去哪儿。
思索片刻,他踏入试练塔,先将那些妖精送回各自寝宫,随后通过子试练塔前往朱雀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