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在清画拿出那枚碎片的瞬间凝固了。
陈旦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急剧收缩，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焦黑的暗金色碎片牢牢吸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膜内轰鸣。
像！太像了！
虽然他不认识那所谓的“神文”，但其笔画间那种横平竖直的框架感、转折处那种细微的扭曲与否定意味、以及更深层次的某种难以言喻的“神韵”，都与他掌心那两个烙入灵魂的字迹、与他手臂上刚刚浮现的诡异纹路，有着惊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性！
这绝非巧合！
这碎片，来自哪里？！是谁留下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地底溶洞，出现在守墓老人力量侵蚀过的地方？！那丝隐藏在死亡气息下的、更加古老冰冷的意味又是什么？！
无数的疑问如同爆炸般冲击着陈旦的脑海，让他暂时甚至忘记了身体的虚弱和疼痛。
“喂？你怎么了？傻掉了？”清画看着他骤然剧变的脸色和直勾勾的眼神，吓了一跳，拿着碎片在他眼前晃了晃。
陈旦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无比：“这……这东西……你是在哪里具体找到的？”
“就在溶洞角落啊，一堆被震碎的石头下面，差点就被漏掉了。”清画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反应，“你怎么这么大反应？难道你认识这上面的鬼画符？”
“不……不认识。”陈旦立刻否认，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收敛表情，伸手接过那枚碎片。指尖触碰到碎片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感从掌心传来，那“扯淡”二字甚至微微发热，仿佛遇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
而手臂上那几道暗红纹路，也似乎活了过来，微微发烫，与碎片产生着某种无形的联系！
他强装镇定，仔细翻看碎片。碎片不大，边缘不规则，焦黑严重，但中间部分依稀能辨认出三个完整的怪异字符，以及半个残缺的。字符的刻痕深邃，即便经历了岁月和死气的侵蚀，依旧残留着一丝难以磨灭的威严与……冷漠。
“就觉得挺奇怪的，所以拿来给你看看呗。”清画见他看得认真，撇了撇嘴，“反正也研究不出什么，你要是喜欢就留着吧，我走啦！”她本就是小孩子心性，好奇心过了，便不再在意，蹦蹦跳跳地离开了石室。
石门再次关闭。
陈旦独自一人，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碎片，心脏却火热得快要燃烧起来。
秘密！这绝对是揭开他穿越、碑文、守墓老人乃至这一切背后巨大谜团的关键线索！
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碎片，毫无反应。又尝试用神识探入，却被一层更加古老坚韧的屏障阻挡。他甚至鬼使神差地，将掌心对准那碎片，低声念出“扯淡”。
嗡！
碎片上的三个完整字符猛地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黯淡乌光，持续了不足半秒便迅速熄灭！而就在那一瞬间，陈旦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遥远、极其模糊、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冰冷叹息！
有效！但这碎片的力量似乎耗尽了大半，或者本身就已残破不堪！
就在他激动地想要再次尝试时，脑海深处，痞子龙那虚弱却带着极度震惊的声音炸响：
“卧槽？！这……这玩意儿你从哪儿搞来的？！这他妈是‘巡天镜’的碎片啊！上面刻的是最古老的‘天道律文’！虽然只是边角料……但这玩意儿按理说早就该随着……不对！这律文的内容……‘观测’、‘记录’、‘抹除’……这感觉不对！这他妈不是正常的巡天镜碎片！这是‘黑镜’的碎片！是当年那场叛乱里被打碎的那些‘脏东西’！上面沾着‘清算’的气息！快扔掉！这玩意儿是灾祸！”
痞子龙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厌恶，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污秽的东西！
巡天镜？天道律文？黑镜？叛乱？清算？
一连串爆炸性的名词砸得陈旦头晕眼花，信息量巨大到他根本无法理解！但他听明白了最关键的一点——这碎片，来历惊天，而且极其不祥！
“它……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守墓老人扯上关系？”陈旦下意识地在脑中追问。
“我他妈怎么知道！”痞子龙几乎是在尖叫，“但那老僵尸是‘清算’的走狗之一！他手里有这玩意儿的碎片不奇怪！奇怪的是这碎片上的律文指向和残留气息……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好像……它最后记录的‘抹除’指令……被什么东西干扰了……或者……失败了？还残留着一丝‘目标’的气息……等等！这气息……”
痞子龙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这……这他妈是……沐怀古那老坑货自爆前的气息？！还有……还有一丝……非常非常淡的……‘门’的味道？！通向……通向‘那边’？！这碎片……是当初记录沐老坑自爆、并试图抹除他存在痕迹、却被某种力量干扰甚至反弹了的‘黑镜’碎片？！”
它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仿佛发现了某种足以颠覆一切的恐怖真相。
陈旦听得脊背发凉，虽然很多细节不懂，但核心意思他明白了——这碎片，很可能亲眼“目睹”了泰极仙翁沐怀古的自爆，并试图“删除”他，却失败了，反而被崩飞到了这里，上面还残留着沐怀古的气息和……一丝可能通往地球的“门”的线索？
所有的线索似乎在这一刻被这枚小小的碎片串联了起来！
就在陈旦心潮澎湃，试图消化这惊天秘闻时——
吱呀。
石室的门，又一次被毫无征兆地推开了。
这一次，站在门口的是去而复返的楚钰。
她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脸色依旧冰冷，但那双深邃的美眸，却如同最锐利的刀子，瞬间就锁定在了陈旦手中那枚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暗金色碎片上！
显然，清画离开后，可能去向楚钰汇报了什么，或者楚钰本身就一直在用某种方式监视着这里！
空气瞬间凝固。
陈旦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就想将碎片藏起，但已经晚了。
楚钰的目光从碎片缓缓移到陈旦的脸上，又扫过他手臂上那因为激动和碎片共鸣而愈发清晰的暗红纹路。
她缓缓走进石室，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陈旦的心尖上。石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关闭。
她没有立刻发作，也没有询问碎片的事，只是走到陈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的力量，很有趣。不仅能吞噬死气，似乎还对某些……古老的东西，有特殊的感应。”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清琴四女同源却又更加精纯深邃的气息，缓缓点向陈旦手臂上的暗红纹路。
“告诉本宫，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你和四百年前那位陨落的‘泰极仙翁’，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的指尖并未真正触碰，但那缕气息却让陈旦手臂的纹路骤然灼热，甚至开始微微扭曲蠕动，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与此同时，陈旦清晰地感觉到，灵魂深处的奴印开始散发出冰冷的威胁之意，仿佛只要他敢有丝毫隐瞒或异动，就会立刻爆发！
真正的摊牌，似乎在这一刻，提前到来了。
陈旦额头渗出冷汗，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应对。
是继续隐瞒？还是……抛出部分真相，换取生机甚至……合作？
他看着楚钰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知道这一次，恐怕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