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锋照山河·第三卷：孤岛藏锋》
第160章 1941年1月5日：《舰影谜云：太平洋前夜的海军暗战》
1941年1月1日的凌晨，公共租界静安寺路123号的钟表店还残留着跨年饺子的余温。柜台后的铜钟指向四点整，秒针的滴答声与地下室传来的轻微电流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座孤岛黎明前最隐秘的节奏。令狐靖远站在二楼的窗前，指尖摩挲着张自忠将军赠的钢笔，笔尖划过玻璃上凝结的霜花，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窗外，日军的探照灯在法租界的上空来回扫动，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窥视着黑暗中的一切。
“处座，美方紧急来电。”夜莺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抱着一台新型密码机快步上楼，军绿色的风衣下摆还沾着夜露。这台美国刚刚交付的m-209密码机，外壳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键盘上的字母磨损痕迹还很轻微，是中美情报交换站成立后，美方提供的核心设备之一。“史迪威上校要求我们在72小时内，获取日军第3舰队联合演习的具体航线、参演舰艇编制及演习区域的防空部署，美方情报官约翰已在美孚商行等候。”
令狐靖远接过解密后的电文，纸张上的字迹还带着油墨的湿气：“日军第3舰队计划于1月10日启动‘华南协同演习’，参演兵力包括‘凤翔号’航母、‘妙高号’‘高雄号’重巡洋舰等12艘舰艇，演习区域覆盖吴淞口至南海海域，疑似为太平洋方向战备演练。美方需精准情报，用于调整太平洋舰队部署。”
“联合演习，名义上是协同华南舰队，实则是在为对美作战摸底。”令狐靖远将电文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12艘舰艇的编制、航线、防空部署，三个核心情报点，每个都要命。日清汽船会社的小吴只能获取进出港记录，没法深入舰队核心区域。我们需要新的突破口。”
马河图推门而入，脸上还带着熬夜后的疲惫，他将一杯热茶放在令狐靖远面前，蒸汽氤氲着升起：“处座，我查了日军第3舰队的驻防情况，舰队司令部设在吴淞口海军基地，基地外围有三层警戒：日军宪兵、伪警、还有76号新成立的‘海鲨小组’残余成员。想要潜入基地内部，难如登天。”
“难，不代表做不到。”令狐靖远拿起桌上的上海地图，手指落在吴淞口附近的“高桥码头”上，“高桥码头是日军舰队的补给港，所有参演舰艇都将在1月7日前完成补给。我记得，我们在码头有个内线，叫老顾？”
“是，老顾，伪装成码头的起重机操作员，1939年安插进去的，之前负责传递舰艇进出港时间。”马河图补充道，“但他的权限只能到码头装卸区，进不了舰队司令部的情报室。”
“那就给他创造权限。”令狐靖远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日军补给时，需要大量临时劳工搬运物资，我们可以让老顾推荐‘可靠’的人，把我们的特工送进去。目标是舰队司令部的情报室，那里一定有演习的完整计划。”
“我去。”鸽子推门进来，她的腿部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只是走路时还带着一丝轻微的跛痕，但眼神依旧坚定，“我伪装成劳工，跟着老顾进入码头，趁机潜入情报室。”
“不行，码头劳工都是男性，你一个女性太显眼。”令狐靖远摇头，“让老蔡去，他有锄奸的经验，伪装能力强，而且懂日语，遇到盘查能应对。”
老蔡恰好从外面进来，听到这话立刻点头：“没问题，处座。我可以伪装成老顾的同乡，之前在船上做过水手，懂点机械，正好符合日军招临时技工的要求。”
“好。”令狐靖远拍板，“现在分任务：夜莺，监控76号和日军海军的电台频率，重点关注‘海鲨小组’的动向；马河图，负责制定接应计划，在高桥码头外的芦苇荡布置行动组，一旦老蔡得手，立即接应撤离；鸽子，你负责与老顾接头，传递行动方案，给老蔡准备伪造的身份证明和工具；我去美孚商行见约翰，同步情况，让美方提供必要的支援，比如日军情报室的大致布局图。”
上午八点，公共租界的美孚商行已经开门营业。门面不大，摆满了美国石油公司的宣传册和油罐模型，店员是军统安排的特工，见令狐靖远进来，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色：“先生，要点什么？”
“给汽车加最好的油。”令狐靖远用暗号回应。
店员掀开货架后的暗门，引他进入地下室。地下室被改造成了简易的情报交换站，左侧是美方的电台设备，右侧放着一张长桌，约翰正对着一张地图发愁，见到令狐靖远进来，立刻起身迎接：“令狐先生，你来了。我们急需的情报，有把握吗？”
“有计划，但需要你们的帮助。”令狐靖远坐在长桌旁，“我们需要日军吴淞口海军基地情报室的布局图，还有，演习区域的美军侦察机能否配合，在1月10日演习当天进行侦察，验证情报的准确性？”
“布局图我可以通过美军驻上海领事馆的渠道获取，三天内给你。”约翰立刻回应，“侦察机的事，我会发报给菲律宾美军基地，让他们协调。不过，令狐先生，这次情报至关重要，一旦出错，美军太平洋舰队可能会陷入被动。”
“我明白。”令狐靖远的目光沉了沉，“军统上海区的特工，从来不会拿国家的命运开玩笑。”
谈话间，地下室的电台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滴答声，约翰的助手连忙翻译，脸色逐渐凝重：“约翰上校，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发往吴淞口基地的电文，提到76号将协助基地加强警戒，由李士群亲自带队，重点排查码头的临时劳工，防止抗日分子混入。”
“李士群？”令狐靖远眉头一皱，“他倒是嗅觉灵敏。看来，76号的混乱还没到让他顾不上外部威胁的地步。”
“要不要调整计划？”约翰有些担忧，“李士群的手段很残忍，一旦被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调整计划只会错失时机。”令狐靖远站起身，“李士群要排查，我们就给他演一出‘自投罗网’。让老蔡在进入码头时，故意暴露一点‘可疑’之处，引开76号的注意力，反而能让真正的情报行动更顺利。”
1月3日下午，高桥码头的入口处，日军宪兵和76号特工正逐个检查临时劳工的身份证明。寒风卷着江面上的湿气，吹得人脸上生疼，劳工们缩着脖子，排着长长的队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麻木的神情。老顾站在队伍的中段，穿着油腻的工装，眼神时不时瞟向入口处的76号特工——为首的正是李士群的亲信，76号行动科科长林之江。
“下一个。”日军宪兵的呵斥声响起，老蔡提着一个破旧的工具包，走到检查点前，递上伪造的身份证明。证件上的名字是“顾阿福”，籍贯江苏盐城，标注为“无业游民，经码头起重机操作员老顾推荐，从事机械维修临时工作”。
林之江眯着眼睛打量着老蔡，手指在他的工具包上敲了敲：“你以前在哪个船上做水手？”
“回长官，是上海到宁波的货船，去年船被日军征用了，就没活干了。”老蔡操着一口带着盐城口音的普通话，眼神里带着一丝惶恐，恰到好处地掩饰了内心的镇定。
“货船？那你会开起重机吗？”林之江突然发问，目光锐利如刀。
老蔡心里一动，知道这是试探，他故意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不会，但我懂机械，简单的维修还是能做的。”
“哦？”林之江冷笑一声，转头对身边的日军宪兵说，“把他带进去，让技术人员测试一下，要是只会吹牛，就按抗日分子处理。”
老蔡被两名日军宪兵押着，走进码头内部。他眼角的余光看到老顾偷偷比了个“安全”的手势，心里松了口气。所谓的技术测试，不过是让他修理一台故障的装卸机，老蔡早年在军统特训班学过机械维修，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日军技术人员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留下工作。
当晚，老蔡被安排在码头的临时宿舍，一间挤满了二十多个劳工的破旧仓库。深夜，等其他人都睡熟了，老蔡悄悄起身，从工具包的夹层里取出微型手电筒和一把万能钥匙——这是鸽子通过老顾转交的，钥匙上还沾着一点豆腐坊的豆腥味，显然是从浦东地下交通线辗转送来的。
他按照令狐靖远提供的大致路线，借着码头的探照灯光，避开巡逻的宪兵，朝着舰队司令部的方向摸去。司令部位于码头的西北角，是一栋两层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外围有铁丝网和岗哨，窗户上装着防弹玻璃，门口的日军宪兵荷枪实弹，戒备森严。
老蔡躲在一堆货物后面，观察了半个小时，发现岗哨每十五分钟换一次班，换班间隙有一分钟的视线盲区。他深吸一口气，趁着换班的瞬间，快速冲到铁丝网下，用万能钥匙打开一个缺口，钻了进去。
建筑内部的走廊里，每隔十米就有一盏昏暗的路灯，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老蔡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移动，按照约翰提供的布局图，情报室在二楼西侧的第三个房间。走到二楼楼梯口时，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他立刻躲进旁边的杂物间，屏住呼吸。
“听说这次演习是为了对付美国人？”一个日军军官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重的关西口音。
“不清楚，但上面很重视，情报室的文件都加了密，钥匙只有司令官和情报主任才有。”另一个士兵回应道。
脚步声渐渐远去，老蔡从杂物间里出来，快步走到情报室门口。门上挂着一把密码锁，他从工具包里取出密码破解器——这是美方提供的新型设备，体积小巧，能在三分钟内破解简单的机械密码锁。
指尖在密码锁上轻轻转动，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被打开。老蔡推开门，迅速闪身进去，反手关上房门。情报室里摆满了文件柜，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海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航线，正是日军第3舰队联合演习的路线图。
他拿起桌上的相机，快速拍摄海图和文件柜里的演习计划，相机的快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就在他拍摄到第三份文件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情报主任回来了。
老蔡立刻关掉相机，躲到文件柜后面。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日军少佐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径直走向办公桌。老蔡屏住呼吸，看着对方的背影，手指悄悄握住了腰间的匕首。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是日军的呼喊声：“有刺客！”
情报主任脸色一变，立刻拔出手枪，冲向门口。老蔡趁机从文件柜后出来，快速将相机塞进怀里，然后打开窗户，翻身跳了下去。窗外是一片空旷的操场，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立刻朝着码头的装卸区跑去。
原来，这声枪响是马河图安排的“声东击西”。按照计划，行动组的特工在码头外围制造冲突，吸引日军的注意力，为老蔡创造撤离的机会。老蔡一路狂奔，穿过装卸区，与等候在那里的老顾汇合。
“快，跟我走！”老顾拉着他，钻进一辆运煤的卡车里。卡车启动后，朝着码头出口驶去。门口的日军宪兵正忙着应对外围的冲突，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卡车，就放行了。
卡车驶出码头，进入芦苇荡，马河图带着行动组早已等候在那里。老蔡跳下车，将相机交给马河图：“都拍下来了，航线、编制、防空部署，全在里面。”
马河图立刻让特工将胶卷送去冲洗，同时安排车辆，将老蔡和老顾送往浦东的地下交通线枢纽。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芦苇荡的入口处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车灯刺破黑暗，照亮了整片芦苇荡。
“是76号的车！”行动组的特工低声喊道。
林之江带着一队76号特工，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扩音器：“令狐靖远的人，我知道你们在里面。识相的话，把相机交出来，饶你们一命！”
“看来，李士群早就料到我们会从这里撤离。”马河图握紧了手里的枪，“处座让我们带了备用方案，看来现在得用了。”他转头对身边的特工说，“按计划，引爆一号、二号炸药点，拖延时间，我们从三号通道撤离。”
两声巨响过后，芦苇荡的入口处燃起熊熊大火，挡住了76号特工的去路。马河图带着老蔡、老顾和行动组，趁着混乱，沿着芦苇荡深处的水道，乘坐小木船撤离。林之江看着大火，气得咬牙切齿，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
1月5日清晨，令狐靖远带着冲洗好的情报照片，再次来到美孚商行的地下室。约翰看着照片上清晰的航线图和舰艇编制表，激动地拍了拍桌子：“完美！令狐先生，这是我见过最精准的情报。有了这些，美军就能提前做好准备。”
他立刻让助手将情报翻译成英文，通过美方电台发往菲律宾美军基地。半小时后，史迪威发来加急电报：“情报已收到，美军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深表感谢。为表谢意，美方将额外提供5台跳频电台和10支狙击步枪，下周通过英国商船送达。”
令狐靖远刚走出美孚商行，就接到了夜莺的紧急来电：“处座，76号内部电台截获消息，李士群因为这次行动失利，被影佐祯昭严厉批评，他怀疑是王天木泄露了76号的部署，准备对王天木下死手。另外，日军第3舰队发现情报泄露，可能会调整演习计划。”
令狐靖远停下脚步，望着街道上匆匆走过的行人，眼神变得深邃。李士群对王天木下手，意味着76号的内斗将进入白热化；而日军调整演习计划，则意味着他们的情报工作还要继续。
“通知老周，”令狐靖远对着电话说道，“请中共地下党协助监控76号的动向，一旦王天木出现危险，必要时可以出手营救。另外，让小吴继续关注日军舰队的动向，有任何调整，立即汇报。”
挂掉电话，一阵寒风袭来，令狐靖远紧了紧身上的大衣。1941年的上海，注定不会平静。太平洋的战火已在酝酿，孤岛之上的谍战，也将迎来更加残酷的较量。他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多少牺牲，但他知道，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和他的团队，就会坚守在这座孤岛上，为抗战的胜利，点燃一盏盏暗夜明灯。
小注
- 虚构情节：老蔡伪装劳工潜入日军海军基地、情报室窃取情报的具体过程、芦苇荡突围战、李士群因情报泄露迁怒王天木等情节均为虚构；美方提供m-209密码机、新型密码破解器等设备的细节为艺术加工，旨在强化中美合作的技术支撑与行动的惊险性。
- 史实参照：1941年日军第3舰队的战备动向（含“凤翔号”航母、“妙高号”重巡洋舰参演），出处《日军太平洋战争前海军部署档案》第178页；中美情报合作中美方对军统的设备支援，见《中美战略情报局合作史》第124页；汪伪76号协助日军进行警戒排查的史实，源自《76号魔窟罪行录》第321页；1941年初美日矛盾激化背景下，美军对日军海军情报的迫切需求，参照《太平洋战争前夜的中美情报交流》第97页。
本章结尾提示
日军舰队情报泄露，李士群恼羞成怒，竟对软禁中的王天木布下“毒杀计”，老周的中共地下党能否及时营救？而调整演习计划的日军，又将在吴淞口海域布下怎样的陷阱？下一章《毒计暗藏：76号的软禁杀机》，看令狐靖远如何双线破局，既要保住王天木这颗“棋子”，又要应对日军的全新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