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道自光耀神殿营地射来的目光,冰冷、锐利,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斥与审判意味,牢牢锁定在林辰身上。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连周围弥漫的审判法则低语都似乎被这股纯粹的圣洁意志所压制、驱散。
裁决者奥菲莉亚,她并未立刻行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银白的铠甲在昏暗环境下散发着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芒,与她身后营地的圣洁气息连成一片,如同在这片冥府绝地中钉下了一枚光明的楔子。她手中的金属典籍封面,那个被利剑贯穿的太阳徽记,似乎活了过来,微微流转着光芒。
林辰感觉胸口一闷,并非实质的攻击,而是某种精神层面和权柄层面的压制。光耀神殿的力量,尤其是这种专门针对“异端”与“黑暗”的圣裁之力,确实对冥府权柄存在一定的克制。他胸前的融合信物微微震动,幽光流转,自主地抵抗着这股外来压迫。
艾莉和赤鳞如临大敌,立刻挡在林辰身前。艾莉手中的逐风之弓已然拉满,一支翠绿色的能量箭矢凝聚,瞄准了远处的奥菲莉亚;赤鳞则低吼一声,暗红色的龙鳞彻底覆盖体表,狂暴的龙威混合着沙场杀气升腾而起,与那圣洁威压分庭抗礼。
“冥府的污秽,安敢亵渎审判圣地?”奥菲莉亚开口了,她的声音透过头盔传出,带着金属般的铿锵质感,冰冷而无情,清晰地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回荡在盆地边缘。“交出你身上那扭曲的权柄印记,跪伏于光明之下忏悔,或可免受炼魂之苦。”
她的目光扫过艾莉和赤鳞,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漠然:“迷途的生灵,若此刻弃暗投明,光耀神殿可予你们救赎。”
“放你娘的狗屁!”赤鳞第一个忍不住,破口大骂,“要打就打,废话那么多!俺老赤这辈子只跪父母和老大,你算个什么东西!”
艾莉虽然没有说话,但紧绷的身体和蓄势待发的箭尖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林辰轻轻拨开身前的艾莉和赤鳞,走上前,与奥菲莉亚隔空对视。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也远不如对方强盛,但眼神却平静得如同古井深潭,没有丝毫波澜。
“审判台,乃冥府律法显化之地,何时成了光耀神殿的后花园?”林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尔等在此设立据点,布置法阵,干扰冥府秩序,究竟是谁在亵渎圣地?”
奥菲莉亚头盔下的目光似乎更加冰冷:“冥府秩序早已崩塌,唯有光明方能涤荡一切污浊,重建真正的秩序与公正!尔等身负黑暗权柄,便是秩序之敌,当受圣裁!”
“好一个‘真正的秩序’。”林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以光之名,行审判之实,与这审判台的冷酷法则,又有何本质区别?不过是将一种绝对,替换成另一种绝对罢了。”
他这番话,似乎触动了奥菲莉亚的某个敏感点,她周身圣光微微一盛,语气更冷:“冥顽不灵!既然执意寻死,那便以圣火净化尔等!”
她抬起手,手中的金属典籍自动翻开,书页无风自动,散发出强烈的圣洁波动。营地周围的净化法阵光芒大放,一道道乳白色的光芒如同锁链般,开始向着林辰三人所在的方向蔓延、缠绕而来!那光芒所过之处,连灰白的岩石都仿佛要被净化、分解!
“准备战斗!”林辰低喝一声,体内仅存的一成灵力疯狂运转,寂灭剑印在识海中蓄势待发,胸前的融合信物幽光大放,试图调动周围的冥府死气与审判法则进行对抗。但他伤势太重,能够调动的力量有限,面对这明显超越金丹层次、带着净化特性的圣裁之力,形势岌岌可危!
艾莉的箭失率先射出,翠绿流光撞上乳白色的圣光锁链,发出“嗤嗤”的声响,能量相互湮灭,但箭失仅仅阻碍了锁链一瞬,便彻底消散。赤鳞咆哮着挥动覆盖龙鳞的拳头,狠狠砸向另一道锁链,狂暴的力量将锁链砸得光芒乱颤,却无法将其彻底击碎,反而被其上附带的净化之力灼伤了拳头,冒出缕缕青烟。
眼看更多的圣光锁链就要将三人彻底束缚——
突然!
“轰卡——!!!”
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大苍白雷光,如同审判之矛,毫无征兆地从众人头顶那铅灰与惨白交织的云层中狠狠噼落!目标并非林辰三人,也非光耀神殿的营地,而是不偏不倚,正正地砸在了双方中间的空地上!
大地剧震,被雷光击中的地方瞬间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焦黑坑洞,边缘岩石融化,散发出刺鼻的硫磺与臭氧混合的气味。狂暴的审判雷能如同冲击波般向四周扩散,无论是林辰调动的冥府死气,还是奥菲莉亚蔓延的圣光锁链,在这纯粹的、代表着冥府古老律法的毁灭性能量面前,都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溃散!
奥菲莉亚闷哼一声,手中的金属典籍“啪”的一声合拢,她周身涌动的圣光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雷暴压制了回去,营地周围的净化法阵光芒剧烈闪烁,变得明灭不定。
林辰也是气血翻涌,连连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胸前的信物嗡嗡作响,帮助他抵御着雷暴的余波。
整个盆地边缘,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那焦黑坑洞中残留的苍白电蛇还在“滋啦”作响,以及天空中依旧翻滚的、蕴含着怒意的雷云。
审判台的法则,似乎不允许任何外力,无论是冥府权柄还是光明力量,在它的地盘上过度张扬,干扰其本身的“秩序”!
奥菲莉亚抬头望向审判台上空那巨大的天平虚影,头盔下的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进行着快速的权衡。强行出手,必然会引来审判雷光更猛烈的打击,这对她完成神殿任务极为不利。
林辰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看了一眼那焦黑的雷击坑,又看了看脸色难看的奥菲莉亚,心中了然。在这审判台外围,审判法则本身,就是最大的“秩序维护者”,暂时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看来,这里的‘主人’,并不欢迎客人私下斗殴。”林辰平复着气息,语气恢复了平澹,“奥菲莉亚裁决者,想要‘净化’我,不妨等进了审判台,看看那里的法则,究竟会审判谁。”
奥菲莉亚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林辰身上,沉默了片刻,她冷哼一声:“亵渎者,便让你再多苟活片刻。待圣阵完成,审判台内的黑暗权柄,必将被彻底净化!”
说完,她不再理会林辰三人,转身走回了营地中央的帐篷,但那笼罩营地的圣洁光芒并未收敛,反而更加凝实,显然是在防备,也在积蓄力量。
冲突暂时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的敌意与紧张感,却比之前更加浓烈。
林辰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旦进入审判台,双方必然还有一场恶战。而且,无瞳之眼的人,恐怕早已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他深吸一口气,对艾莉和赤鳞道:“抓紧时间恢复,真正的考验,在里面。”
三人就在盆地边缘,找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巨石背后,开始全力调息,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更加凶险的审判台之行。天空中的苍白雷光,依旧在云层中巡弋,如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下方所有觊觎此地的生灵。
(第两百九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