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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通道内的景象,与林辰以往经历的任何一次空间传送都截然不同。没有那种被无形力量飞速拉扯、周遭化为流光溢彩线条的寻常体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滞涩”而“沉重”的移动感。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条由凝固的暗金色与灰白色“胶质”构成的管道内,管道本身似乎在缓缓蠕动、挤压,推动着他们向前。四周的管壁并非实体,而是由高度浓缩、几乎固化的悲恸能量,混杂着大量破碎的“往生”规则碎片,彼此交织、凝结而成。无数细微的光点在胶质中沉浮,那些是更加破碎的情绪记忆或历史残片,如同被封存在琥珀中的飞虫。

通道内的压力极大,空间规则也显得异常“粘稠”和“惰性”。若非有阵法生成的澹金色光罩护持,以及冥主印玺持续散发的微光调和环境,恐怕他们刚进入就会被这沉重的能量凝固、同化。

“这通道……像是临时在‘悲恸’与‘往生’的废墟中,‘挖’出来的一条路。”林辰心中暗忖。幽骸镇守使留下的这个传送阵,其原理恐怕并非寻常的空间折叠,而是利用此地区域内两种对立能量长期对峙形成的特殊“结构”与“惯性”,强行开辟出的一个相对稳定的“夹缝”路径。这也解释了为何阵法年久失修且受侵蚀后,传送会存在偏差风险——这条“夹缝”路径本身,可能就不稳定,甚至会随着外界能量扰动而变形、断裂。

他一边维持着护体光罩,一边将重伤的艾莉更稳妥地护在怀中,同时警惕地感知着通道内外的一切动静。艾莉紧闭双目,全力运转血能配合“宁魂丹”药力疗伤,对外界的感知降到了最低,将安危完全托付给了林辰。

通道似乎漫长无比,时间的流逝感在这里更加模糊。只有护罩外那缓慢蠕动的胶质壁和沉浮的光点,作为移动的参照。

忽然,林辰注意到,在左侧的胶质管壁深处,有一片较大的光点集群异常明亮。当护罩经过那片区域时,一些破碎的画面和声音碎片,穿透了护罩和胶质的阻隔,模糊地投射到他的感知中。

那似乎是一段古老的战斗场景残影:无数身穿黑色甲胄、气息森严的冥府军士,结成一个庞大的战阵,与一片无边无际、翻滚涌动的暗金色“潮水”对抗。潮水之中,隐约可见各种扭曲痛苦的巨大面孔和肢体虚影。“潮水”冲击着战阵,冥府军士不断倒下、湮灭,但战阵始终稳固,一次次将“潮水”击退。画面中央,一个手持巨大黑色战戟、身披冥主祭袍的高大虚影(与初代镇守者气息有些相似)仰天长啸,战戟挥出,撕开“潮水”,显露出其后一个更加深邃、散发无尽悲恸的“核心”轮廓……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只剩下金戈铁马的余音和悲恸的呜咽在脑海中回荡。

“这是……冥府力量与‘核’(或者其前身)早期对抗的影像残留?”林辰心中震撼。这段残影证实了,“核”与冥府的冲突历史悠久,甚至可能冥府的凋零与此直接相关。

紧接着,在另一段管壁处,他又“看”到了不同的景象:似乎是“往生”石碑还完整时的某个片段,巨大的黑色石碑矗立在虚空,散发着温和而磅礴的轮回之力,接引着无数朦胧的光点(灵魂)没入其下的漩涡。景象安宁、神圣,与如今的破碎死寂形成残酷对比。

这些通道中封存的残影断断续续,不成体系,却如同散落的拼图,一点点拼凑出关于此地、关于冥府过往的残酷真相。林辰默默记忆着每一段有价值的碎片,这些信息对他理解“往生”权柄、理解眼前困境至关重要。

就在他沉浸在历史残影带来的冲击与感悟时,一股极其微弱的、却让他眉心金纹和怀中印玺同时产生一丝“异样”感应的波动,毫无征兆地从护罩后方传来!

那波动极其隐晦,并非能量冲击,更像是一种……“附着”和“同步”的感觉。仿佛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紧紧贴在护罩外壁,随着他们一同移动,并且试图以某种方式与护罩的能量频率、甚至与冥主印玺的波动建立极其微弱的“链接”!

林辰勐地警醒,神念如同最精细的触须向后扫去!

什么也没有“看”到。护罩外只有缓慢蠕动的胶质壁和沉浮的光点。那股异常的波动感也在他神念扫过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错觉。

但林辰确信不是错觉!他的金纹和印玺不会同时无故产生感应!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传送时,悄无声息地跟了进来!而且这东西极其擅长隐匿,甚至能一定程度上模拟环境或他们自身的能量特征,避过常规感知!

是莫格莱尼的某种追踪手段?还是……这“心象残渊”中某种未知的诡异存在?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巨大的潜在危险!

林辰立刻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将感知提升到极限,同时暗暗调整护罩的能量结构,加入更多“往生之重”的意境,增强其稳固性与“排异性”。他试图制造一些细微的能量涟漪或频率变化,看能否将那隐藏的东西“逼”出来。

然而,尝试了几次,都一无所获。那东西仿佛彻底消失了,或者其隐匿能力远超他目前的探测手段。

“只能加倍小心了。”林辰心中沉重。前有未知的目的地,后有隐形的尾巴,情况不容乐观。

通道的移动似乎终于接近了尾声。前方的胶质管壁开始变得稀薄,透出不同于通道内部的、更加“空旷”和“破败”的气息。蠕动的推力也在减弱。

终于,护罩前方微微一轻,仿佛突破了某种薄膜。

眼前景象骤变!

他们脱离了下沉、粘稠的通道,出现在了一片……废墟的上空。

脚下,是一个巨大的、如同被陨石撞击过的凹陷盆地。盆地中,到处是残垣断壁,倒塌的黑色石质建筑,断裂的粗大金属支架,以及大量覆盖着厚厚暗金色“苔藓”(实质是高度凝结的悲恸能量沉积物)的残骸。这些废墟的样式古老而统一,带有明显的冥府建筑风格,许多残破的墙壁上还能看到剥落的“镇守”、“巡察”、“库”等冥府古字的痕迹。

天空中(如果那能被称为天空),是一片低垂的、缓慢翻滚的暗金色“云层”,那是由浓郁到极致的悲恸能量构成的天幕,散发着沉重的压力和无尽的哀伤。微弱的光芒不知从何处透下,让这片废墟不至于完全黑暗,但也仅能提供昏黄的、死气沉沉的照明。

这里,就是“旧镇守营地”的残骸。曾经冥府力量在此驻扎、观测、对抗“核”的前沿基地,如今只剩下一片被悲恸淹没的死亡遗迹。

林辰控制着护罩,缓缓降落在盆地边缘一处相对完整的高台上。高台由黑石砌成,边缘有残缺的护栏,中央还有一个早已熄灭、积满灰尘的篝火痕迹。

护罩消散,脚踏实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悲恸气息,但奇怪的是,这里的悲恸似乎也带着一种“惰性”,不如“凹陷”区域那般具有强烈的“精神沉陷效应”,反而更像是一种沉重的“背景氛围”,如同积压了万载的灰尘。

艾莉也睁开了眼睛,挣扎着站稳,警惕地扫视四周。她的伤口在丹药和自身恢复力下已好了小半,虽然依旧虚弱,但已具备了基本的行动和战斗能力。

“我们到了。”林辰低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脚下的废墟,同时神念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谨慎地探查着周围每一寸土地、每一块残骸。

废墟死寂一片,除了风声(或许是能量流动的呜咽)和偶尔从远处传来的、不知名金属残骸因应力变化的吱呀声,再无其他声响。没有活物,甚至连执念或情绪乱流都比之前经过的区域稀少。

但林辰心中的警惕丝毫未减。那道跟随他们进入传送通道的隐晦波动,既然能瞒过他的感知跟到这里,就绝不会轻易消失。它一定潜伏在附近,或者……已经融入了这片废墟的某个角落。

“先找个相对隐蔽、易守难攻的地方,让你完全恢复。”林辰对艾莉说道,同时将冥主印玺握在手中,借助其微光和对环境的特殊感应,开始在这片庞大的废墟中,寻找合适的临时据点,以及……可能存在的,离开此地的线索或路径。

旧镇守营地,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他们的到来,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会激起怎样的涟漪?而那隐藏的尾巴,又会在何时显露出狰狞?

(第四百零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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