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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静默壳”的刹那,那虚假的宁静被彻底撕碎。沉重、粘稠、混乱的气息再次从四面八方包裹上来,比之前更加猛烈,仿佛在惩罚他们这短暂的“逃离”。然而,这一次有所不同。

脚下(或者说意识锚定的“下方”)不再是虚无的混乱,而是那道纤细却坚韧的黑色碑痕。它如同黑暗深海中一条散发着微光的索道,蜿蜒向上,没入视野尽头更浓郁的幽暗之中。碑痕本身散发着稳定的“往生”气息,虽然微弱,却像灯塔般指引着方向,同时似乎也提供了些许“牵引”之力,让沿着它移动比在纯粹的情绪乱流中要省力一些。

林辰和艾莉紧贴着碑痕,将自身共鸣频率调整到与碑痕同步。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们顺着那股微弱的牵引力,向上方“攀升”。周遭依然是灰白与暗金交织的扭曲景象,无序的能量涡流不时擦身而过,带来阵阵灵魂层面的刺痛与眩晕,但碑痕的路径相对稳定,避开了最狂暴的区域。

“这道碑痕……感觉像是人为引导或加固过的?”艾莉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通过神念传递信息。她注意到,碑痕的“边缘”比之前在“凹陷”区域看到的要规整一些,虽然依旧抽象扭曲,但少了许多自然形成的分叉与破碎感,更像是被某种力量特意“梳理”过,指向某个明确的目的地。

林辰也有同感。他一边维持共鸣,一边仔细感知碑痕的构成。除了纯粹的“往生”破碎权柄气息,碑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消散殆尽的“意念”——那是一种带着“探索”、“标记”和澹澹“希望”的情绪印记,与深瞳观测站那些研究者的气息有些类似,但又似乎更加古老。

“可能是更早的探索者,甚至……是初代镇守者那一脉留下的痕迹?”林辰猜测。初代镇守者虚影提到“钥匙在天平之下”,他们很可能对这片区域进行过更深入的探索和标记。这条碑痕,或许是某条被发现的、相对安全的“路径”。

向上“攀升”的过程漫长而压抑。时间感彻底丧失,只有灵魂的疲惫和碑痕的微弱牵引作为参照。周围的景象在缓慢变化。灰白色的扭曲逐渐减少,暗金色的悲恸能量重新占据主导,但这里的悲恸不再是纯粹的“疲惫哀伤”,而是夹杂了更多复杂的“杂质”。

林辰看到了更多奇异的“凝固现象”。有些地方,暗金色的能量形成了类似藤蔓或根须的网状结构,深深扎入虚空,散发出“纠缠”与“依存”的意味;有些地方,则悬浮着大片的、半透明的“情绪薄膜”,薄膜上映照出支离破碎的古老画面——荒芜的战场、哭泣的城池、沉默的送葬队伍……这些画面一闪即逝,却带着沉重的历史感。

他甚至看到了一些模糊的“路”的虚影,由澹金色的光点勾勒而成,断断续续,纵横交错,如同废弃的阡陌,穿插在暗金色的悲恸背景中。那些“路”散发出的气息,与他所知的“黄泉路”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破碎,仿佛是在“往生”秩序尚未完全确立时的原始投影。

“这些是……‘往生路’的古老痕迹?”林辰心中震动。冥府权柄中的“黄泉路”、“渡厄之桥”等,都是“往生”概念的具体体现。而在这里,在“核”的悲恸能量与破碎的“往生”石碑碎片长期相互作用下,竟然自然凝结出了类似的“概念虚影”!这进一步印证了戈尔顿博士“共鸣疏导”理论的某种基础——两种对立概念在极端条件下,可能产生超出常规的交互与衍化。

他们还看到了莉亚·K残响中提到的“灰尽之花”。那并非真正的花朵,而是一小簇一小簇、由灰白色和暗金色能量交织形成的、形似花朵的结晶状物。它们静静悬浮在碑痕附近,散发着一种“悲恸”与“宁静”奇异混合的气息,美丽而诡异。林辰尝试感知,发现这些“灰尽之花”内部能量结构极其脆弱且不稳定,似乎是“静默壳”那种平衡态的、极度微缩和劣化的产物,除了观赏(或者说警示),并无实际用处。

随着不断攀升,林辰感觉到碑痕的牵引力在缓慢增强,指向性也更加明确。同时,空气中那种交织的复杂气息里,属于“往生”的那一部分,似乎……活跃了一丝?虽然依旧破碎,却不再完全是惰性的沉淀。

就在林辰仔细品味这种变化,并努力恢复魂力以应对可能的前方状况时,一阵突兀的、尖锐的“震动”再次穿透重重能量阻隔,从他们下方极远处传来!

这一次,震动更加清晰!不仅带有光耀神殿那特有的“秩序净化”感,更夹杂着一股凌厉无匹的“锋锐”意志,仿佛一柄出鞘的圣剑,正在强行劈开重重悲恸能量的阻碍,笔直向上而来!

是莫格莱尼!他不仅进入了“凹陷”区域,而且似乎锁定了某个方向,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逼近!这股锋锐的意志毫无遮掩,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与摧毁一切的决心,与周围沉凝悲恸的环境格格不入,也因此显得格外刺目。

“他冲我们来了!”艾莉脸色骤变,猩红眼眸中血光暴涨,“好快!他是怎么确定方向的?”

林辰心脏猛地一缩。莫格莱尼的追击速度远超预期!化神期修士的威能,在这片压制一切的环境里,竟然还能保持如此强势的突进能力?

“是刚才在‘静默壳’时,我为了感应碑痕,用印玺和力量接触了壁障……”林辰瞬间想明白了关键,“虽然很微弱,但可能还是泄露了一丝与‘往生’相关的特殊波动。莫格莱尼对这类气息极度敏感,尤其是与冥府权柄相关的!他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失策了!但当时为了寻找生路,别无选择。

下方的锋锐震动越来越近,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股灼热的、充满排斥感的净化能量,如同黑暗中升起的旭日(对亡灵而言却是毒日),正在驱散周围的悲恸迷雾,开辟出一条通道。

“加快速度!”林辰低吼,顾不上灵魂的隐痛,强行催动“往生”金纹,并将冥主印玺的微光激发到当前能维持的极限,全力与碑痕共鸣,提升牵引速度。

艾莉也咬紧牙关,血能不计消耗地喷涌,推动自身紧紧跟上。

两人如同惊弓之鸟,沿着蜿蜒向上的碑痕疯狂“逃窜”。身后的下方,那轮“净化旭日”的光芒越来越盛,锋锐的意志几乎要刺破空间的阻隔,锁定他们的背影。

碑痕路径似乎也感受到了后方的威胁,微微震颤起来,牵引力时强时弱,路径本身也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扭曲。周围那些“情绪薄膜”、“往生路虚影”、“灰尽之花”被后方迫近的净化能量余波扫过,纷纷破碎、湮灭,化为更基础的混乱能量流,反而进一步加剧了环境的动荡。

前有未知险境,后有夺命追兵。

绝境,似乎再次降临。

就在林辰感觉灵魂快要因过度催谷而再次裂开,身后的净化光芒已经刺得他灵魂灼痛,几乎能“听”到莫格莱尼那冰冷威严的冷哼时——

前方的碑痕,突然到了尽头!

不,不是尽头,而是汇入了另一片更加广阔、更加复杂的……“结构”之中。

映入感知的,是一片由无数断裂的黑色碑痕、残破的锁链虚影、以及大量暗金色悲恸能量凝结成的“板块”和“脉络”,共同交织而成的、巨大而混乱的“立体网络”。这片网络如同某个庞大存在内部崩坏后的能量循环系统残骸,又像是无数规则碎片胡乱拼接成的怪异蜂巢。

而在网络的核心区域,一个相对“空旷”的节点处,林辰看到了让他心神剧震的东西——

一架更加清晰、更加巨大的天平虚影,倾斜着悬浮在那里。与之前在“γ-侧隙”和印玺投影中看到的相比,这架天平虚影残破得更加触目惊心,一端几乎彻底折断,另一端则高高翘起,被几道粗大的、锈迹斑斑的断裂锁链虚影勉强牵扯着,没有完全飞脱。天平的下方,对应着那片“空旷”节点,形成了一个更加明显的、仿佛被砸出的“凹坑”。

凹坑之中,并非虚无。那里,静静地悬浮着一件东西。

一件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形制古朴……残缺了一角的——印玺虚影!

那虚影的模样,与林辰手中的冥主印玺,除了残缺程度不同,几乎一模一样!它散发着最纯粹、最本源的“往生”与“冥主”权柄气息,虽然只是虚影,却带着一种令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至高威严!

与此同时,林辰怀中的冥主印玺本体,勐地变得滚烫无比,剧烈震颤,表面的裂痕金光大放,仿佛要脱手飞出,与那凹坑中的印玺虚影合二为一!

也就在这一刻,后方莫格莱尼那灼热锋锐的气息,终于冲破最后一道情绪乱流的阻碍,如同太阳般“升”到了与他们近乎平行的高度,冰冷而充满杀意的目光,瞬间跨越短暂的空间距离,牢牢锁定了林辰和艾莉!

“冥府余孽,找到你了。”

莫格莱尼冰冷的声音,如同审判的钟声,在这片碑痕网络的死寂中,轰然响起。

(第三百九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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