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喧嚣与热闹，终究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散去。
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几分节日的慵懒气息。
对于顾明来说，这几天简直就是神仙般的咸鱼假期。
不用上朝，不用办公，每天睡到自然醒。
然后陪着自家娘子在府里到处溜达。
此刻，顾府后院的假山旁，就传来了一阵阵清脆的欢笑声。
“哎呀，夫人，您看老爷，他又进了一个！”
“这都连着进三个了，还让不让人玩了嘛！”
说话的是喜儿，她正嘟着嘴。
为自家这边落后的战绩感到忿忿不平。
在她身边，沈静姝一袭淡雅的素裙，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看着场中那个玩得不亦乐乎的男人。
他们正在玩投壶。
一个古朴的铜壶摆在几步开外。
顾明、沈静姝、福儿、喜儿四人分成两队。
顾明自己一队，剩下三人一队。
然而，战况却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顾明手里的箭矢，嗖嗖嗖地往壶里钻。
“咳咳，低调，低调。”
“为夫这叫实力，懂吗？”
“想当年，我可是我们村的投篮王……”
“什么王？”
沈静姝眨了眨好看的眼睛，没听懂这个新词。
“呃……就是投得最准的那个靓仔。”
顾明含糊地解释了一句。
沈静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没个正形。”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扭头对身边的福儿和喜儿说道。
“福儿，喜儿，加油呀，可不能让老爷太得意了。”
喜儿立刻握紧小拳头，给福儿打气。
“福儿姐姐，看你的了！”
“一定要投进去，压一压老爷的威风！”
福儿文静地笑了笑，拿起一支箭矢。
她不像顾明那样随意，而是很认真地侧着身子，瞄了半天。
那专注的小模样，让顾明都忍不住想给她点个赞。
“走你！”
福儿轻轻将箭矢投了出去。
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不算优美的抛物线，然后……
“当啷”一声，磕在了壶口。
眼看就要弹飞出去，谁知它又晃晃悠悠地弹了回来。
最后竟然歪歪扭扭地掉进了壶里。
“哇！进了！福儿姐姐你太厉害了！”
喜儿第一个跳了起来，比自己投中了还要开心。
抱着福儿的胳膊又蹦又跳。
沈静姝也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朝着顾明扬了扬下巴。
眼神里满是“看吧，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只有福儿自己，俏脸微微一红。
她心里清楚得很，刚才那一箭纯属蒙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运气。
而且，她也隐约感觉到，老爷似乎是故意在让着她们。
否则以老爷前几箭的精准度，她们根本连碰到壶边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看着喜儿和夫人这么开心，福儿很聪明地没有说破这个事实。
顾明则是一脸淡定地摊了摊手。
“不错不错，有进步。”
“不过嘛，想追上我，你们还得再投中两箭才行哦。”
他那副欠揍的表情，成功又引来了沈静姝的一记白眼。
庭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一派祥和安逸。
然而，就在顾明享受着悠闲假期的时候。
千里之外的北境，气氛却截然不同。
燕王朱棣，正站在一座巨大的军械库前，双眼放光。
他的面前，一门门黑黝黝、泛着金属冷光的大家伙。
正被士兵们小心翼翼地从库房里推出来。
正是朱元璋答应调拨给他的那几十门大炮！
而在另一边，堆积如山的粮草麻袋。
更是让整个仓库都显得拥挤不堪。
数十万斤粮草，足够他的大军在前线消耗很长一段时间了。
“好！好啊！”
朱棣忍不住抚摸着冰冷的炮身，心中豪情万丈。
有了这些大炮，攻城拔寨将变得轻而易举！
高丽那些土城墙。
在咱大明的神机大炮面前，跟纸糊的有什么区别？
“父皇果然还是疼我的！”
朱棣心中激动不已。
这次南下回京，虽然挨了顿骂。
但能换来这么一批战略物资，简直血赚！
到时候，他的藩国将是所有兄弟中最大、最强的一个！
“传令下去，物资装车，我们即刻启程，返回北平！”
朱棣大手一挥，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前线。
“殿下，请稍候。”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朱棣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首席谋士，道衍和尚。
“大师，何事？”
朱棣问道。
道衍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殿下，贫僧在京中还有一桩私事未了。”
“想请殿下宽限一两日，再行启程。”
朱棣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兵贵神速，他现在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前线。
但开口的是道衍，他不能不给面子。
“也好。”
朱棣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了。
“大军先行，本王在京中等你一两日，你办完事速速归来。”
“多谢殿下。”
道衍再次行了一礼。
得到朱棣的准许后。
道衍没有丝毫耽搁，转身便离开了军械库。
他没有回寺庙，也没有去拜访任何朝中权贵。
而是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了一座气派的府邸门前。
“顾府。”
道衍抬头看了一眼门楣上的牌匾。
他上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家丁。
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和尚，顿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去去去，我们府上不施舍，去别家看看吧。”
道衍面色不变，平静地说道。
“小施主误会了，贫僧不是来化缘的。”
“贫僧道衍，前来拜访顾明顾大人，还请代为通传一声。”
家丁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见他虽然穿着僧袍，但气度不凡，不像是一般的野和尚。
便半信半疑地说道。
“你等着，我进去问问。”
说罢，便关上门跑了进去。
此时的顾明，早已结束了投壶游戏。
正舒舒服服地瘫在正厅的太师椅上，喝着福儿刚刚沏好的热茶。
“唉，这才是生活啊。”
顾明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刚才那个家丁一路小跑了进来。
“老爷，外面有个叫道衍的和尚，说……说是要见您。”
家丁的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顾明也是一愣。
道衍？
和尚？
找我的？
我什么时候认识和尚了？
“让他进来吧。”
顾明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决定见一见。
很快，道衍便被领了进来。
顾明抬眼望去。
只见来人穿着一身略显陈旧的僧袍，面容却异常清矍。
尤其是一双眼睛，仿佛能洞悉人心。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和尚。
顾明在打量道衍的同时，道衍也在打量着他。
这就是那个以二十出头的年纪。
便官居高位，甚至还当过会试主考官的顾明？
传闻果然不虚，当真是年轻得可怕。
而顾明，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
道衍……和尚……这个时间点……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
卧槽！
这不是那个后世大名鼎鼎的“黑袍妖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