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银月哨岗的指挥中心内，特别调查组“曙光”的第一次全体会议正在进行。
这不是一次常规的军事会议。长桌旁坐着的人来自各个领域：除了夜羽、林风等原侦察队成员，还有军团情报部的资深分析师、铁炉堡的矮人考古学家、银月城的精灵法师、暴风城的圣光教会代表，甚至还有一位来自塞纳里奥议会的德鲁伊长者——他是专门为了研究远古德鲁伊石板而来的。
主持会议的是林风，但夜羽注意到，他今天罕见地穿着正式的联盟军官制服，而不是平时那套随意的盗贼皮甲。他的表情严肃，眼神锐利，与平时判若两人。
“各位，”林风站在长桌尽头，背后是一幅巨大的雷戈虫巢及周边地形图，“感谢你们响应号召，加入特别调查组‘曙光’。我知道在座各位都有自己的职责和任务，但眼下的情况需要我们放下成见和常规，共同应对一个可能威胁整个艾泽拉斯的危机。”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过去三天里，我们对夜羽队长带回的情报进行了初步分析和验证。结论是：这些情报的真实性超过90%。泰坦确实在雷戈虫巢区域进行了大规模生物实验，虫族是他们创造的‘实验品’之一。而根据远古德鲁伊的记载和黑暗议会俘虏的供述，当虫族进化到第七阶段时，将触发泰坦预设的‘大清洗协议’——一种能够彻底清除实验区域内所有生命形态的终极武器。”
长桌旁传来压抑的吸气声。尽管在场的人都已经了解部分情报，但听到如此直接的结论，依然感到震惊。
“目前虫族处于哪个进化阶段？”提问的是精灵法师，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岁但实际上已经活了数百年的高等精灵。他的声音平静，但眼神中透出担忧。
“根据我们分析的样本和虫族行为模式，”黑爪起身回答，他面前摊开着大量数据和图表，“虫族目前处于第五到第六阶段的过渡期。它们已经表现出对泰坦能量的吸收能力，以及跨物种融合的特征。如果按照目前的进化速度，达到第七阶段可能只需要……三个月到半年。”
半年。这个时间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黑暗议会的目的是什么？”这次提问的是圣光教会代表，一个面容慈祥但眼神坚定的老牧师。
林风示意追猎者回答。猎手起身，调出一段审讯记录投影：
“根据俘虏‘影爪’的供述，黑暗议会试图掌控大清洗协议。但他们不是为了阻止它，而是为了……利用它。具体目的不明，但影爪提到一个词：‘新秩序’。黑暗议会似乎相信，大清洗之后，世界将进入一个‘纯净’的状态，而他们将在这个新世界中占据统治地位。”
“疯狂，”矮人考古学家嘟囔道，他的胡子因为激动而抖动，“泰坦的武器是拿来随便用的吗？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类组织——”
“影爪是半精灵，”林风平静地纠正，“而且黑暗议会的成员包括各个种族。这不是种族问题，是理念和野心的冲突。”
“那么我们的目标是什么？”塞纳里奥议会的德鲁伊长者开口，他的声音如同古老的树木般深沉，“阻止虫族进化到第七阶段？还是找到并摧毁大清洗协议？或者……尝试那个‘心之种’的可能性？”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夜羽。她是唯一接触过虫后意识的人。
夜羽缓缓站起身，尽管胸口和手臂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她站得笔直：“根据我的经验和分析，单纯阻止虫族进化几乎不可能。虫族的进化机制已经启动，而且可能被黑暗议会加速。至于摧毁大清洗协议……我们连它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摧毁它。”
她走到地图前，指向虫巢最深处的位置：“我认为唯一的希望，是‘心之种’——唤醒虫后意识深处的人性残片。如果成功，我们可能从根本上改变虫族的本质，甚至可能让虫后主动停止进化，或协助我们找到并控制大清洗协议。”
“但这只是一个理论，”情报部的分析师质疑道，“基于远古德鲁伊的模糊预言和你的一次意识接触经历。我们需要更可靠的方案。”
“所以我提议双线并行，”林风接过话，“A线：夜羽队长带领一组精锐，尝试再次接触虫后意识，寻找唤醒心之种的方法。b线：其余调查组成员，从其他方向切入——研究泰坦设施，追踪黑暗议会，分析虫族进化机制，寻找大清洗协议的具体位置和触发条件。”
“A线几乎是自杀任务，”精灵法师直言不讳，“再次深入虫巢？虫后现在已经知道你们的存在，她会在最深层布下天罗地网。”
“所以我们不会强攻，”夜羽说，“根据远古德鲁伊石板上的记载，有一种方法可以‘安全’接触虫后意识——通过翡翠梦境。”
德鲁伊长者突然睁大眼睛：“你确定？石板上有这样的记载？”
夜羽点头。大地之痕将石板留在营地接受研究时，她仔细研读了黑爪制作的拓本。在关于心之种的部分之后，有一段加密文字，经过三天破译，揭示了一个惊人的信息：
“心之种深植于虫后意识的原始核心，现实世界的接触必遭本能抗拒。唯有用梦之径，以自然之灵为舟，方可抵达不被戒备之地。”
梦之径。翡翠梦境。那是德鲁伊与自然灵魂交流的领域，是现实世界的镜像，但更加原始、更加本质。如果能在翡翠梦境中接触虫后意识，或许能避开她本能的防御和攻击。
“但这需要极高的德鲁伊造诣，”德鲁伊长者说，“而且翡翠梦境本身并非绝对安全。那里充满了原始的自然之灵，有些友好，有些……不那么友好。更重要的是，虫后的意识如果强大到一定程度，可能已经侵入了翡翠梦境的部分区域。”
“所以我们才需要您的帮助，长者，”林风对德鲁伊长者说，“您是塞纳里奥议会最资深的梦境行者之一。我们需要您指导我们如何安全进入，如何寻找虫后意识，以及……如何在必要时保护自己。”
德鲁伊长者沉默良久，最终缓缓点头：“这个任务非常危险，但如果石板上的记载是真的，那么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我同意协助。但我有一个条件：进入梦境的人不能太多，太多意识会扰乱梦境的平衡。最多……三人。”
三人。夜羽、德鲁伊长者，还需要一个。
“我去，”林风说，“作为调查组组长，我不能让队员单独冒险。”
“你是盗贼，不是施法者，对梦境的理解有限，”德鲁伊长者摇头，“我们需要一个对意识层面有经验的人。大地之痕是最佳人选，但他现在的状态……”
“我可以，”一个虚弱但坚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所有人都转头。大地之痕站在门口，牛头人德鲁伊的脸色依然苍白，胸口的绷带隐约可见，但他站得笔直。在他身边，是负责治疗他的德鲁伊教派成员，表情中带着无奈。
“长者，我的身体还未痊愈，但我的意识完整，自然之力正在恢复，”大地之痕走进会议室，“而且我与石板有过深度连接，我能感知到其中关于梦境路径的细节。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德鲁伊长者审视着他，最终叹了口气：“你的意志令人敬佩，年轻人。但进入翡翠梦境需要消耗大量精神力量，以你现在的状态……”
“如果失败，我们都可能死在虫巢深处或梦境中，”大地之痕平静地说，“相比之下，我的这点风险微不足道。”
会议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决定的分量。
“那么A线成员确定：夜羽、大地之痕、德鲁伊长者哈缪尔·符文图腾，”林风最终宣布，“b线由我负责，其余成员根据专长分配任务。我们必须在虫族进化到第七阶段前取得突破。”
“时间表呢？”矮人考古学家问。
“A线准备时间：七天，”林风说，“这段时间，哈缪尔长者将指导夜羽和大地之痕进行梦境行者的基础训练，同时我们为可能出现的意外准备应急方案。b线立即展开工作，重点方向有三个：一，继续审讯黑暗议会俘虏，获取更多关于泰坦设施和监视者阿加隆的信息；二，分析所有带回的泰坦数据，寻找大清洗协议的位置线索；三，监控虫族进化进度，寻找可能延缓或干扰进化的方法。”
“资源分配？”情报部代表问。
“调查组‘曙光’拥有最高优先级权限，”林风展示了一份盖有多个印章的命令文件，“我们可以调动银月哨岗及周边所有联盟资源，包括军事力量、研究设施、魔法支持。如有需要，可以向军团指挥部申请进一步支援。”
这几乎是战争状态的授权。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局势的严峻程度。
“最后一个问题，”精灵法师说，“如果A线失败，b线也没有找到阻止进化的方法，我们有什么备用计划？”
林风看向夜羽。夜羽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谁也不愿面对但必须考虑的可能性：
“如果所有努力都失败，虫族进化到第七阶段，大清洗协议触发……那么我们的最后手段，是动员所有联盟和部落的力量，在协议完全激活前，强行摧毁虫巢核心。那将是一场……伤亡难以预估的全面战争。”
全面战争。这意味着不再是小规模的侦察和突袭，而是军团级别的正面进攻，用士兵的生命去填虫巢的深渊。
没有人愿意走到那一步，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其他方案失败，这将是唯一的选择。
“那么，让我们确保不会走到那一步，”林风总结道，“会议结束。各自开始工作。七天后，A线出发。”
人们陆续离开会议室。夜羽走到窗前，看向远方的虫巢。夕阳下，那片区域的上空笼罩着不祥的紫色雾气，即使相隔数十公里也能清晰看到。
“担心吗？”林风走到她身边。
“担心没有用，”夜羽说，“但我确实……不确定。翡翠梦境，虫后意识，心之种……这些都超出了我的经验范围。”
“所以你才需要哈缪尔长者，”林风说，“他是活着的传奇，经历过上古之战，与半神交流过。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安全引导你们进入梦境深处，那就是他了。”
夜羽点头。她知道林风是对的，但不安依然存在。
“对了，”林风突然想起什么，“关于监视者阿加隆，b线有新发现。”
“什么发现？”
“矮人考古学家在分析泰坦设施的结构图时，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子空间坐标，”林风压低声音，“坐标指向虫巢正下方约五公里处，那里有一个独立的封闭空间。从能量读数和结构特征判断，那可能是一个……泰坦守望者的休眠舱。”
泰坦守望者。那是泰坦留在艾泽拉斯的守护者，拥有强大的力量和知识。如果阿加隆是一个泰坦守望者，那么他可能掌握着关于实验和大清洗协议的所有秘密。
“但我们无法进入，”林风继续说，“那个空间被多层能量屏障保护，强行突破可能会触发自毁程序。我们需要……钥匙，或者权限。”
“钥匙……”夜羽喃喃道，“虫后会有权限吗？或者黑暗议会？”
“都有可能。所以b线会重点研究如何进入那个空间。如果能在你们接触虫后意识的同时，我们找到进入守望者休眠舱的方法，或许能双管齐下，获得完整的情报和控制权。”
这是一个庞大的计划，环环相扣，每一步都充满风险。
“七天后，”夜羽重复道，“希望我们准备好了。”
“你会准备好的，”林风说，“你总是能在绝境中找到出路。我相信你。”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离开了会议室。
夜羽独自站在窗前，直到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黑暗笼罩大地。
她回到医疗区，但没去自己的帐篷，而是去了隔壁——圣盾在那里养伤。矮人骑士刚做完第二次手术，金属支架已经植入腿部，现在正在进行圣光加速愈合。
“队长，”圣盾看到她，挣扎着要坐起来。
“躺着别动，”夜羽按住他，“感觉怎么样？”
“疼得要死，但比昨天好，”圣盾咧嘴笑道，尽管笑容因疼痛而扭曲，“听说你们要去翡翠梦境？真遗憾我不能一起去。”
“你的任务是尽快恢复，”夜羽说，“调查组需要每一个能战斗的人。而且……”她顿了顿，“如果A线失败，b线需要有人带领强攻虫巢。你是最适合的人选之一。”
圣盾的笑容消失了，表情变得严肃：“如果到了那一步，我会带着矮人战团冲在最前面。我保证。”
夜羽点头。她知道圣盾说到做到。
离开圣盾的帐篷，她又去看望了黑爪和追猎者。两人正在工作间里忙碌，周围堆满了数据板、样本容器和分析仪器。
“队长，”黑爪抬头，“关于泰坦能量与虫族融合的机制，我们有了新发现。看这个——”
他调出一个三维模型，展示虫族甲壳下能量脉络的结构：“这些脉络不是随机生长的，它们遵循某种数学规律，像是……电路图。虫族的进化可能不是完全自然的，而是按照预设的‘设计图’在进行。”
“设计图……”夜羽沉思，“也就是说，泰坦从一开始就规划了虫族的进化路径？”
“很可能，”追猎者说，“而且根据能量脉络的复杂程度，第七阶段可能不是终点。设计图上显示有……九个阶段。但第七阶段之后的部分被加密了，我们无法解读。”
九个阶段。如果第七阶段就会触发大清洗，那么第八、第九阶段会是什么？泰坦的终极目的是什么？
谜团越来越多，答案却似乎越来越远。
夜羽离开工作间，回到自己的帐篷。她需要休息，需要为接下来的七天训练储备精力。
但躺在行军床上，她却无法入睡。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虫巢中的经历：流火牺牲时的眼神，变异怪物的咆哮，第47号的电子嘶吼，虫后意识的庞大与混乱……还有那些壁画，那些警告，那些关于心之种的模糊希望。
她取出那块远古德鲁伊石板的拓本副本，借着帐篷外的微光，再次阅读那些文字：
“当虫族进化至第七阶段，当泰坦的钟声再次敲响，清洗将会降临。唯一的希望在于‘心之种’，那被藏在虫后意识深处的、最初的人性残片。找到它，唤醒它，或许能改变终局。”
人性残片。虫后曾经是什么？泰坦的实验体？被改造的古老存在？还是……某种更可悲的东西？
夜羽闭上眼睛，尝试回忆与虫后意识接触时的感觉。那种庞大、饥饿、但又带着某种奇异孤独的意识……在她提出交易时出现的犹豫……以及最后，当她展示人类情感和记忆时，虫后意识出现的短暂混乱。
也许，心之种真的存在。
也许，他们真的有机会。
带着这个微弱的希望，夜羽终于沉入睡眠。
在梦中，她看到了翡翠梦境——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闪烁着微光的森林，树木高大得难以置信，空气中弥漫着魔法的气息。而在森林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她。
那是虫后的意识投影？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她不知道。
但七天后，她将亲自去那里寻找答案。
无论答案是什么，她都必须面对。
因为她是夜羽，联盟的侦察队长，特别调查组“曙光”的副组长。
而她的任务，是找到希望，在黑暗中点燃第一缕曙光。
帐篷外，银月森林的夜晚寂静而深邃。
而在远方，虫巢的紫色雾气，在月光下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
倒计时，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