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一处幽深四合院内,夜色沉沉,如同赵立春此刻的心情。
他枯坐在太师椅上,指尖夹着的雪茄燃尽了半截,烟灰摇摇欲坠。方才从汉东传来的消息,每一句都像铁锤,狠狠砸在他心头。
叶正华的武力值,已然超出所有预设。那枚“钻地龙”导弹,无声无息,却摧毁了他精心布设的“死手系统”,更让他的儿子赵瑞龙险些命丧黄泉。
赵立春的脸色阴沉,眼底深处,寒光闪烁。
钟正国站在一旁,他脸上还带着被剧烈震荡后的青肿,但眼神中,已不见了之前的癫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
“他强在枪杆子。”钟正国声音沙哑,像磨砂纸摩擦。“我们弱在技术代差。但他的弱点,也在此。”
赵立春抬眼,目光落在钟正国身上。
“他有枪,有炮,有绝对的武力。可他,名不正言不不顺。”钟正国一字一句,吐出核心。“我们要把他塑造成破坏法制、屠杀干部的‘军阀’。只要定性了,国家机器,自会碾碎他。”
这话入耳,赵立春的眼睑轻微一颤。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烟雾缭绕,模糊了他深邃的目光。
“军阀……”他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冷厉的弧度。
赵立春的目光转向了李达康。
李达康正恭敬地站在角落,身体微弓。他面颊上的淤青还未消退,但那双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亮,都透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他明白,这是他唯一的活路,也是他向新主子递交的,最血腥的投名状。
“老书记,您放心。”李达康声音坚定,带着一丝被“迫害”后的悲愤。“我就是人证!是叶正华滥用私刑,用导弹轰炸省委班子!沙瑞金同志……是被他当场处决的!”
李达康的拳头紧握,指节发白。他将黑白彻底颠倒,将逃亡粉饰成舍命救援,将背叛包装成英勇抗争。
“我拼死才救出了高育良同志!”他提高音量,仿佛要让自己的“功绩”响彻整个四合院。
赵立春满意地点头,目光又落在了担架上的高育良。
高育良一动不动地躺着,断腿处传来阵阵抽痛,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李达康那番颠倒黑白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头。他想反驳,想怒斥,但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挣扎着睁开眼,视线触及赵立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育良啊。”赵立春的声音温和,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想进秦城,还是想进局里?”
秦城,那是一座特殊的监狱,专门关押高级别的腐败官员。局里,那则是直接被叶正华“清理”掉的下场。
高育良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是一个法学教授,他曾以程序正义为傲,以法律为圭臬。可现在,他所信仰的一切,都在赵立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面前,轰然崩塌。
他喉结滚动,最终,缓缓闭上了眼。
“我会起草一份法律文书。”高育良的声音虚弱,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从程序上,控诉叶正华的违宪行为。”
他做出了选择,在生存与原则之间,他选择了前者。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骼,只剩下一具空壳。
赵立春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赵瑞龙则在一旁,迅速行动起来。他动用所有关系,开始在内参和高层圈子里,散布“汉东兵变”的谣言。那些模糊不清,却又指向明确的只言片语,像毒蛇般在京城高层耳边低语。
“汉东乱了……”
“军队失控……”
“叶家那个疯子,要造反!”
恐慌,从帝都核心,一点点蔓延开来。
赵立春则拿起了一部红色的电话。电话的另一端,直通最高层。
他声音颤抖,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悲愤:“手掌……汉东……乱了!军队失控了!叶正华……他竟然用导弹轰炸省委大楼……沙瑞金同志……恐怕已经……”
他的声音哽咽,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叶正华身上。他知道,这番话,足以引发高层的震怒。
与此同时,汉东省委大楼,气氛肃杀。
这里已被军队全面接管,龙鳞卫士们如铁铸般矗立在各个要道。叶正华的临时办公室,窗明几净,却弥漫着一股冷冽的杀气。
祁同伟匆匆走进办公室,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焦虑。
“龙首。”祁同伟低声汇报,他已经习惯了用这个称呼。“帝都方向,赵家正在造势。内参上已经出现了不少针对您的言论,矛头直指汉东‘兵变’。上面可能要派联合调查组下来,甚至……”
他停顿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担忧。
“甚至可能调动周边战区,进行‘军事干预’。”
叶正华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上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军刀。刀锋寒光凛冽,映照出他平静无波的脸。他连头都没抬,只是轻轻一弹刀身,发出清脆的嗡鸣。
“让他们来。”叶正华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屑的平静。“我正愁找不到理由清理帝都的垃圾。”
他的手指轻抚刀刃,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能传递出他内心那份对旧秩序的蔑视。
祁同伟心头一震。他知道,叶正华口中的“垃圾”,不仅是赵家,更是那些盘根错节,腐朽不堪的权力关系网。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再次推开。
一名龙鳞卫士快步走入,手中捧着一份加密传真。
“龙首!”卫士立正,声音洪亮。“帝都急电!”
叶正华放下军刀,接过传真。
那是一纸盖着最高级别红章的“特急令”。
命令内容,简洁而充满威严:
“责令叶正华立即解除武装,原地待命,接受帝都联合调查组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