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那副平静淡然的模样褪去几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她走到渡口边的木桩旁,伸手扶住木桩,
直到触到冰凉的木头,才稍微压下心里的思绪。
刚才在沈砚辞面前,她必须稳住心神,装作对谢无咎一无所知,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好在多年的历练让她早已习惯隐藏情绪,没被沈砚辞看出问题。
没过多久,江面忽然起了一阵凉风,比之前的江风更冷,还带着一丝熟悉的死气。
这风瞬间吹散了岸边的些许江雾。
苏慕昭抬眼望去,只见江面上的雾气动了动,一道玄色身影缓缓显现。
正是方才离去的谢无咎。
他周身的黑雾已然散去,面色依旧苍白如纸,墨眸沉沉。
没了刚才面对沈砚辞时的疏离冷硬,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他一步步从江面上走来,玄色衣袂被江风轻轻吹动,衣摆扫过水面,带起细微的涟漪。
最终在苏慕昭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反应倒快,配合愉快。”
谢无咎的声音比刚才对沈砚辞时低了些。
语气里没了冰冷的疏离,反倒带着几分淡淡的认可,墨眸落在她身上,多了几分温度。
苏慕昭收起脸上的平静,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语气带着几分随意。
“你都特意装不认识了,我总不能拆你台。”
“看你和沈砚辞说话的样子,就知道不想让他知晓我们的关系,顺着来就是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她不用问也知道,谢无咎这么做,都是为了查案方便,就是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不过,判官的事,她还是别多管的好。
不过,也有可能是沈砚辞顾虑太多,做事束手束脚,要是知道他们相识,说不定会从中阻拦,反而耽误事。
谢无咎点头,目光落在她掌心的判官令上,语气沉了沉。
“拿着令牌,夜里在渡口、江边查案,不管是阴邪之物,还是别有用心的人,都不敢轻易动你,能多些保障。”
“听您这意思……这事情,还没完?”
“是的。”
谢无咎皱了皱眉,补充道:
“准确来说,我追到这里,是因为‘青蚨’。”
“这条漕运线上死掉的那三个官员,之前都和青蚨有联系,资金流向除了中饱私囊大多都转手给了‘青蚨那边’。”
“沈砚辞这人,立场不明,虽说是官方派来查案的,但是这事情可是他自己请来的,据我手底下的人所言,是为了找他所在门派的遗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继续查一下这个地方的线索。”
“请讲。”
苏慕昭没有率先答应,而是先示意谢无咎说一下具体内容。
谢无咎也不急,缓缓说道:
“之前沈砚辞说线索断在漕运私货源头,其实没查全。”
“我来的时候发觉渡口西侧有一条暗河,藏在芦苇丛里,入口被杂草挡着,位置很隐蔽。”
“那些人夜里运私货,除了走明面的漕运路线,还会走这条暗河,沈砚辞没查到这里,你去看看,或许能找到关键线索。”
“暗河?”
苏慕昭挑眉,心里微动。
“我之前查渡口的漕运路线,把周围都摸了一遍,没发现有暗河的痕迹,倒是西侧的芦苇丛长得极密,我没深入探查。”
“那暗河入口藏得深,只有夜里他们运货时,才会临时清理出入口的杂草,平时根本看不出来。”
谢无咎淡淡解释。
语气里多了几分叮嘱。
“你夜里去,记得隐蔽行踪,别被他们发现,那些运私货的人手里都有家伙,下手狠辣,别逞强。”
“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捏碎判官令,我会立刻过来。”
苏慕昭握紧手里的判官令,用力感受着令牌的质感,点头应下。
“知道了,我会小心。”
“沈砚辞那边,你后续打算怎么应对?”
“他对你给的线索很在意,应该不会再过多盯着我,但难免后续查案时会遇上,要是碰面了,我还是继续装不认识?”
“嗯,暂时别暴露。”
谢无咎语气笃定。
“沈砚辞有他的顾虑,他只想安稳找到东西,不惹出大乱子。”
“只要你不主动暴露关系,他就算对我给你令牌的事有疑惑,也不会过多深究。”
“你专心查暗河的事,有情况随时联系我,我这边也会盯着沈砚辞,避免他打乱我们的计划。”
江风又起,吹乱了苏慕昭额前的发丝。
她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看着面前的谢无咎,心里渐渐有了底。
虽然临江府的案子复杂,背后牵扯的势力不明,查起来难度极大。
但有谢无咎的相助,还有判官令在手,再加上两人默契配合,总能找到突破口。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
“放心,暗河那边的线索,我一定会查到。”
谢无咎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墨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暖意,转瞬即逝,随即恢复了平静。
“嗯,夜里查案别贪晚,注意安全,别硬扛。”
“我还有事要处理,得去确认下暗河那边最近的动静,先走了,有情况捏碎令牌就行。”
说完,他转身看向江面。
周身渐渐泛起淡淡的黑雾,将他的身影慢慢包裹。
黑雾越来越浓,下一秒,玄色身影便凭空消失在江面上。
只留下一丝淡淡的死气,还有江面上渐渐散开的雾气,仿佛刚才他从未出现过。
苏慕昭看着空荡荡的江面,握紧手里的判官令,心里的思绪渐渐清晰。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不好走,暗河那边必然藏着危险。
那些运私货的人也绝非善类,但她没有退路。
不管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事,还是为了不辜负谢无咎的信任,她都必须查下去。
她在渡口又站了片刻,确认周围没有异常,才转身朝着渡口北边的方向走去。
她得先回去整理下之前的线索,再规划好夜里去芦苇丛查暗河的路线。
既然这个案子还牵扯到“青蚨”,战线就得大大拉长了。
岸边的灯笼依旧在江风中静静燃烧。
昏黄的光映着她的身影,渐渐朝着夜色深处走去。
只留下空旷的渡口,在江雾与夜色中,透着几分隐秘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