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可惜什么?”
雪女急切追问。
她厌倦了千篇一律的赞词,渴望听到真知灼见。
此次招募琴师,正是因现有乐师已无法助她突破瓶颈。
陆翰直指乐班一人:“可惜琴师技艺不精,难与姑娘做到曲舞相和,致使舞姿存有缺憾。”
这番直言不讳的点评,顿时令满座哗然。
雪女心中一凛,陆翰的见解与她不谋而合,她也认为琴师水准欠佳,才决定重新选人。
在场众人闻言面露窘色,他们刚才只顾着看雪女,根本没注意琴师演奏。
经陆翰提醒,几名琴师仔细回想,不禁陷入沉思。
雪女对陆翰的兴趣愈发浓厚。
普通琴师根本听不出那细微瑕疵,连她也是因长期聆听才察觉不妥。
而陆翰初次倾听就能发现,显然非同寻常。光说不练假把式!我看你就是在信口雌黄!最先开口的琴师满脸不屑,认定陆翰在故弄玄虚吸引注意。这位兄台说得在理!又有人随声附和。
雪女暗自皱眉。
即便不知陆翰琴艺如何,单凭这份敏锐的洞察力就远非这些庸才可比。
难怪方才他会失笑,换作是她看到这等跳梁小丑,恐怕也难忍笑意。敢问公子尊姓大名?雪女目光灼灼地望着陆翰。韩国陆翰。
原来是陆公子。
既然能听出琴师不足,想必琴艺非凡。
不知可否赐教一曲,让某些人长长见识?
陆翰颔首:自当献丑。
只是未带乐器,不知哪位愿借琴一用?
公子请便。雪女落座静候。
陆翰走向首席琴师,对方识趣让位。
他在琴前略作调试,指尖轻拨琴弦试音,待音准满意才停手。
每位琴师对音律的领悟存在差异,演奏技法各有千秋,因此对琴弦的调试标准也不尽相同。
陆翰只得亲自调校琴弦,使之完全贴合自己的演奏习惯。
转眼间,古琴已调试妥当。
陆翰挽起衣袖,十指轻抚琴弦。好一双莹润修长的手!
雪女的目光被那双手牢牢吸引。
这般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纵是女子也难企及,仿佛天生就该拨弄丝竹,令她对即将聆听的琴音愈发期待。
众人屏息凝神,唯有与陆翰素有嫌隙的两位琴师依旧面露讥诮,等着看这场笑话。
他们笃定这个徒有其表的年轻人,绝不可能奏出什么惊人旋律。且看你如何丢人现眼!
装腔作势罢了,待会儿看你怎么收场!
截然不同的心思,却同样期待着陆翰当众出丑。
就在此时,清越的琴声悠然漾开。
陆翰灵动的指尖在弦上翻飞,流淌出时而激昂时而婉转的音符。
雪女闻之娇躯微颤,恍若涤尽尘埃般通体澄明。如此绝妙的韵律......
随着曲调流转,她的心神逐渐沉溺其中。
而此刻的陆翰已浑然忘我,仿佛重返天山之巅与红颜相伴的韶光。
巍峨群峰穿云破雾,超然物外的琴音如春风化雨,无声浸润着每个聆听者的魂灵。
雪女怔怔凝视着抚琴之人,恍若梦游。
陆翰轻阖双目,指尖行云流水般在丝弦间跃动。
忽然间,畅琴轩外多了一道驻足倾听的挺拔身影。这...是《高山流水》?943
来者青丝垂肩,眉目如剑却暗含沧桑。
背负粗布包裹的古琴——若陆翰得见,必能认出这正是故人高渐离。
高渐离本是前来应选琴师,却被熟悉的旋律绊住脚步。
他闭目立在檐下,任凭这曲由生死至交旷修所创的名篇,将经年积郁一一抚平。
当年旷修身陷囹圄,正是托荆轲将此曲谱转交于他。
旷修的琴艺造诣无人能及,在高渐离眼中当属天下第一。
这曲《高山流水》的谱子分明握在自己手中,从未外传,屋内那位年轻乐师又是从何处学来的?
高渐离虽然疑惑,却也没打算深究。
他仰天长叹:一曲高山流水觅知音,天下何愁无知己!旷修啊,你的绝学终有传人了!
说罢转身欲走。公子留步!不参加考核了?管事急忙拦住去路。
高渐离淡然道:房中那位琴技已臻化境,当世无人能出其右。
有他在,妃雪阁何须第二人。
他的琴艺虽已炉火纯青,但与陆翰相比仍稍逊一筹——陆翰的琴技已然返璞归真。
此刻陆翰一曲终了,缓缓睁眼。
这次抚琴让他心境愈发澄澈,先前突破时的浮躁一扫而空,收获匪浅。
满座宾客仍沉浸在余韵中,连那两位举止粗俗的琴师也不例外。
这两人虽品性不佳,倒也不负琴师之名。不知雪女姑娘觉得在下的琴艺可还入耳?陆翰笑问。
雪女如梦初醒,双颊微红,很快恢复如常:此曲唤作何名?作为精通音律的行家,她更能体会其中精妙。《高山流水》,取知音难觅之意。
高山流水...雪女细细品味,展颜笑道:陆公子琴技冠绝当世。
不知这旷世之作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陆翰起身走近:此乃大秦琴师旷修遗作,我有幸得之。反正旷修已逝,真假无从对证。原来如此。雪女了然。
雪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轻声说道:“陆公子的琴艺让人惊叹不已,若能在妃雪阁担任琴师,实乃我们的荣幸。
不知公子可愿留下?”
此刻她心中竟生出一丝忧虑,生怕留不住眼前之人。
听闻雪女亲自开口挽留,在场众人皆露讶异之色。
但转念想到方才那令人震撼的琴音,又觉得理所当然。
前来应征的琴师们面色黯然,自知已无胜算。
技不如人,也只能认输。
待宾客散去,殿中只剩陆翰一人。
他忽然问道:“雪女姑娘,在下是专为你一人抚琴,还是为整座妃雪阁奏乐?”
这问题看似相近,实则天差地别。
雪女双颊微红,旋即恢复如常:“自然是...只为我一 奏。”
陆翰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明日恰有演出,还望公子随我同台。”
雪女眼中带着期待,“有你在场,定能惊艳全场。”
她忽然狡黠一笑:“记住,你现在是我专属的琴师,要随时待命哦。”
安顿好住处后,雪女特意叮嘱:“明日达官显贵众多,切记谨言慎行。”
“姑娘这是在担心我?”
陆翰笑问。
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雪女心头微乱,却故作镇定:“公子以为呢?”
雪女转身离去,纤细腰肢摇曳生姿,只留下一缕幽香飘散在空气中。
目送那道倩影消失,陆翰唇边勾起玩味的弧度。
首战告捷,看来收服这位冰山 指日可待。
他并未久留妃雪阁,径直返回客栈寻找无双鬼与焰灵姬。
自然,陆公子绝不会承认是贪恋那具曼妙 。夫君可算回来了。焰灵姬迎上前,眼波流转间带着三分醋意,传说中的雪女姑娘...比妾身更美么?
成为陆翰的女人后,她早已明白独享恩宠只是奢望。
自韩国到燕国这一路,每每承欢至天明都让她心有余悸——多几位姐妹分担雨露反倒成了解脱。
陆翰将娇躯揽入怀中,以行动代替回答。
次日清晨,望着昏睡未醒的佳人,陆翰轻抚其发梢便悄然离去。
今日是雪女登台之日,作为专属琴师自当准时赴约。
妃雪阁外早已人潮汹涌,狂热之徒为睹芳容竟提前半日守候。
穿行其间时,陆翰忽然想到——这与后世追星族倒是异曲同工。
琴房中,雪女正蹙眉凝思。
见到来人时,眸光倏然亮若星辰:陆公子彻夜未归,奴家还以为...语带七分嗔怪三分羞,唯独不见责备。陆翰挑眉近前,雪女姑娘昨夜竟来寻过我?深更半夜独处一室...话语戛然而止,留下无限遐思在空气中萦绕。
雪女一时语塞,脸颊微红又迅速恢复常态。陆公子多虑了!我不过是担心演出受影响......这次表演至关重要,若因你出了差错......
她强撑着说完,声音却越来越弱。
面对这般胡搅蛮缠,沉默以对才是上策。
陆翰含笑凝视片刻,转身走向古琴专心调试琴弦。
他深谙过犹不及之理。
果然,见陆翰不作回应,雪女心头涌起莫名烦躁。
这位素来演出前心如止水的舞姬,竟第一次为情绪所困。陪我去走走吧。她突然开口。不排练了?陆翰诧异抬头。时辰尚早。雪女语气转冷,不愿便罢。
望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陆翰只得快步跟上。
长街熙攘,薄纱遮面的雪女在前,陆翰保持着三步距离。
忽闻马蹄声急,一名凶悍士卒策马冲来。贱民滚开!
千钧一发之际,陆翰揽住雪女腰肢旋身避开。
四目相对的刹那,街市喧嚣仿佛远去。算你走运!
士卒骂骂咧咧绝尘而去,后方缓缓行来三辆囚车。
而雪女只觉得耳尖发烫,心鼓如雷。陆翰……快松开我!”
雪女能清晰感觉到,陆翰温热的手掌在她腰间游移,让她全身发软,阵阵酥麻如电流般蔓延。好……”
陆翰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雪女,望着她绝美的容颜,不禁心猿意马。
她的身姿比他想象中还要完美,尤其是那傲人的曲线,足以令任何男人血脉偾张。
她的五官精致立体,肌肤如雪般细腻莹润,身上萦绕着淡雅幽香,令人沉醉。
几乎是本能驱使,他的指尖不自觉探索起来。
听到雪女的声音后,他只得讪笑着松开手,却又忍不住将指尖凑近鼻尖轻嗅:“真香……”
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了。
雪女闻言心头一跳,羞恼交加。
这是她初次与男子如此亲密相贴,一想到陆翰的逾矩之举,她便懊悔不已。
若非她方才心不在焉,险些被战马撞倒,又怎会给陆翰可乘之机?以她的身手,若非走神,岂会躲不开区区奔马?
“这些人是谁?”
正当雪女暗自气闷时,陆翰的话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