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十的海风，带着九州岛特有的咸腥气，卷过清军水师的舰船阵列。近百艘战船在深蓝色的海面上铺开，船帆如白色的羽翼，迎着风鼓得满满当当，船舷两侧的红衣大炮泛着冷硬的铁光，炮口斜斜指向远方——那是倭国九州岛的方向，此刻天际线上，已能隐约看到倭军水师的黑色船影，像一群蛰伏的海兽，正守在港口外。
“报——大将军，前方哨船传回消息，倭国水师约有百五十艘战船，尽数停泊在长崎港外，看阵型似是要正面拦截我军！”
亲兵的声音在旗舰“镇海号”的指挥台上响起，带着几分急促。胤禵正站在指挥台中央，一身银甲被海风拂得猎猎作响，甲片边缘的鎏金在夕阳下闪着暖光，却没冲淡他眉宇间的锐利。他接过亲兵递来的哨船画的简图，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黑色圆点，嘴角勾起一抹冷傲的笑：“百五十艘？倒是比朕预想的多些，可惜，都是些不堪一击的快船罢了。”
站在他身侧的副将张成林立刻躬身附和：“大将军所言极是！我军战船皆是新造的巨舰，红衣大炮射程远、威力强，倭国那些小破船，根本经不住我军一轮炮击！明日一早正面强攻，定能一举冲破他们的防线！”
周围几位将领也纷纷点头，眼神里满是跃跃欲试——他们随胤禵出征前，早已听闻倭国水师的嚣张，此刻离九州岛只有数十里，都想着早日开战，立下军功。
唯有胤睿站在人群外侧，眉头微微蹙着，没有说话。他今日换了一身轻便的玄色铠甲，衬得身形比往日挺拔了些，只是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清俊，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向远方海平线时，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凝。他手里攥着一张折叠的纸，正是灵汐画的倭国军营分布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上“九州岛西营粮草库”的标注，心里反复盘算着——倭船虽多，却多是快船，载重量小，粮草补给定然依赖岸上的粮草库，若是能先断了他们的补给，何愁不能破敌？
“十五弟，你怎么不说话？”胤禵注意到胤睿的沉默，转头看向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询问，“难不成，你觉得张副将的话不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胤睿身上。站在指挥台角落的灵玥，心里也跟着一紧——她今日依旧穿着小亲兵服，头发束得更紧了些，还特意在脸上抹了点灰，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普通的小兵。她刚才一直偷偷听着，知道胤禵要正面强攻，心里早就急了，此刻见胤睿被点名，赶紧竖起耳朵，攥着衣角的手都出了汗。
胤睿上前一步，对着胤禵躬身行礼，语气却没有丝毫退让：“回将军，张副将所言，只看到了我军战船的优势，却忽略了倭军的要害。”
胤禵的脸色沉了沉：“哦？那你倒说说，倭军的要害是什么？”
“是粮草。”胤睿抬眸，目光清晰地扫过在场的将领，“据哨船探查，倭国水师的战船多为快船，每艘船载粮不足十日，他们的粮草补给，全靠九州岛西营的粮草库。若是我军明日正面强攻，倭军虽会受损，但他们背靠港口，粮草能随时补充，就算我军能胜，也定会伤亡惨重。”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那张分布图，展开递给胤禵：“这是灵汐姐姐根据俘虏口供画的九州岛军营分布图，上面标注得很清楚，西营粮草库守军不足百人，防御薄弱。不如我们今夜派一支小队，乘快船绕到西营附近，用雷符炸掉粮草库。断了他们的补给，倭军水师必乱，到时候我军再正面进攻，定能以最小的损失，全歼倭军。”
他的话刚说完，指挥台上便安静了片刻。张成林最先反应过来，皱着眉反驳：“十五阿哥此言差矣！派小队偷袭，风险太大！若是被倭军发现，不仅小队会全军覆没，还会打草惊蛇，让倭军加强防备，到时候更难进攻！”
“就是啊！”另一位将领也附和道，“我军兵力强盛，何必用这种偷袭的手段？正面强攻，既能彰显我大清的威严，又能速战速决，岂不是更好？”
将领们纷纷点头，显然更倾向于胤禵的正面强攻。灵玥在角落里听得急了，忍不住想开口——她知道雷符的威力，三十枚雷符一起炸，定能把粮草库炸个精光！可她刚想动，就被旁边的亲兵拉了一把，那亲兵低声道：“小兵蛋子，别乱动弹，将军们议事，轮不到你说话！”
灵玥只好把话咽回去，心里却替胤睿捏了把汗。
胤禵看着手里的分布图，又看了看胤睿，冷笑一声：“十五弟，你还是太年轻了。行军打仗，讲究的是气势，是正面击溃敌人的决心！用偷袭的手段，就算赢了，也会被人笑话我大清水师不敢正面迎战！”
“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保全将士性命，才是首要之事！”胤睿急了，声音微微提高，“漳州港的军民已经死了不少，我们不能再让更多的兄弟白白牺牲！”
“放肆！”胤禵猛地一拍指挥台上的栏杆，声音里满是怒火，“朕是征倭大将军，怎么用兵，轮得到你一个副将指手画脚？你以为你懂点火攻战术，就敢质疑朕的决定？”
胤睿脸色一白，却还是坚持道：“儿臣不敢质疑将军，只是……”
“没有只是！”胤禵打断他的话，目光冷厉，“明日卯时三刻，全军列阵，正面进攻倭国水师！谁再敢多言，军法处置！”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场的将领们纷纷躬身：“末将遵令！”
胤睿看着胤禵决绝的背影，心里满是无奈——他知道，胤禵是被傲气冲昏了头脑，更是因为自己之前请战，心里一直憋着股劲，想证明自己比他强。可战场上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成千上百将士的性命，怎么能如此意气用事？
“十五弟，”胤禵转头，语气带着几分警告，“明日开战，你就跟在朕的旗舰旁，好好看着朕是怎么击溃倭军的。别再想着你那些歪门邪道的手段，免得坏了大事。”
胤睿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却最终还是躬身道：“儿臣遵令。”
胤禵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对着将领们下令：“张副将，你立刻去清点战船，确保每艘船的红衣大炮都能正常发射；李将军，你去粮仓检查粮草，明日开战前，让将士们都吃饱喝足；其余人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是！”将领们齐声应下，纷纷转身离开指挥台，只剩下胤睿和灵玥还站在原地。
海风依旧吹着，带着越来越浓的咸腥气，远处的倭军船影渐渐被夜色笼罩，只剩下几点微弱的灯火，像鬼火一样在海面上闪烁。
“哥哥……”灵玥小声走上前，拉了拉胤睿的衣角，“怎么办啊？大将军非要正面强攻，要是真的伤亡惨重，可怎么办？”
胤睿低头看着她，脸上的沉凝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坚定。他蹲下身，握住灵玥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别担心，我不会让兄弟们白白牺牲的。大将军虽然下令正面进攻，但我们可以私下做准备。”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灵玥：“这里面有十枚雷符，你先收好。今夜我会去找水师里最擅长驾船的老水手，让他准备一艘快船。明日开战，若是我军真的陷入困境，我们就趁机绕到西营，炸掉粮草库。”
灵玥眼睛一亮，赶紧接过布包，紧紧抱在怀里：“我就知道哥哥有办法！放心，我一定能帮你炸掉粮草库！”
“但你要记住，”胤睿严肃地看着她，“明日开战会很混乱，你一定要跟紧我，不许自己乱跑。雷符的引信只有三秒，点燃后一定要立刻扔出去，知道吗？”
“我知道！”灵玥用力点头，脸上满是认真，“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帮哥哥完成任务！”
胤睿摸了摸她的头，站起身，望向远方的九州岛。夜色渐深，海面上的风更急了，海浪拍打着船舷，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在预示着明日的血战。他知道，明日的战斗不会轻松，胤禵的正面强攻，很可能会让清军水师付出沉重的代价。但他不会放弃——他不仅是康熙的儿子，更是刘彻转世，他经历过无数次战争，知道如何在绝境中寻找生机。
而此刻的长崎港内，倭国水师的旗舰上，倭国水师统领德川一郎正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清军水师的船影，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他手里拿着一封天皇的密信，上面写着“务必全歼清军水师，扬我大倭国威”。他转头对着身后的亲兵下令：“传我命令，今夜全军戒备，明日一早，待清军靠近，便用火箭攻击他们的船帆！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大倭国水师的厉害！”
亲兵躬身应下，转身离去。德川一郎望着漆黑的海面，眼神里满是自信——他早已摸清了清军水师的底细，知道他们的战船虽大，却最怕火攻。明日一战，他定能大胜。
两边的水师都在为明日的战斗做着准备，海面上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风声和海浪声，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惨烈海战。而胤睿和灵玥，也在暗中做着准备，他们知道，明日不仅是清军水师与倭国水师的较量，更是他们能否扭转战局，减少伤亡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