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烛火在青铜鹤形灯台上明明灭灭,将龙案后那人的侧脸勾勒得棱角分明。破天荒指尖摩挲着密信边缘,羊皮纸上西域文字的墨香尚未散尽,苏凌呈上来的毒药样本就静置在鎏金托盘中,幽蓝粉末在烛火下泛着妖异光泽。
苏神医确定此毒无解?他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殿内沉寂。
侍立一旁的苏凌微微垂眸,素白手指拢了拢青色医袍:回陛下,牵机引需以西域雪山雪莲配伍,寻常医者难辨其形。此毒入体三月方显,初时不过畏寒嗜睡,待察觉时已深入骨髓。她抬眼望向北疆方向,清冷眸子里闪过一丝忧色,若让此等毒物流入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破天荒将密信凑到烛火前,看着字迹在火焰中蜷曲成灰。羊皮纸焚尽的青烟里,他仿佛看见西域使者那深目高鼻的面孔,前日在国宴上还举着琉璃盏称颂天朝盛景,转身却在驿馆地窖里调制着杀人毒药。
传羽林卫统领。皇帝的声音淬了冰。
三更时分的禁军大营杀气蒸腾。三千玄甲卫士悄无声息地集结在演武场,玄铁长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破天荒一身玄色劲装站在点将台上,身后是十二面绘着日月星辰的龙旗,猎猎作响的旗角扫过他腰间悬挂的太阿剑。
天坛四周三里,他手持令旗指向沙盘,朱笔在城郊地图上圈出祭天高台,左翼虎贲营控扼东南密林,右翼豹韬卫封锁西北山道。神策军随朕护驾,待鸣镝三声,即刻合围。令旗重重砸在沙盘上,黄沙飞溅间,三十座营帐同时亮起信号灯,如同暗夜里骤然睁开的兽瞳。
当第一缕晨光掠过天坛顶端的青铜神树时,各国使者已按礼制在圜丘外等候。西域使团簇拥着为首的禄东赞,此人今日格外精神,猩红锦袍上用金线绣着鹰隼图腾,腰间玉佩却暗藏玄机——苏凌截获的密信里曾提及,那镂空玉龙佩实则是发号施令的信物。
破天荒身着十二章纹的祭天礼服,冕旒垂下的珍珠串遮掩着锐利目光。当礼部尚书唱赞燔柴礼始时,他注意到禄东赞袖中闪过一丝银光,那是淬了毒的袖箭。祭坛下的禁军甲士们手按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只待皇帝腰间玉带发出断裂的脆响——那是约定的信号。
檀香燃起的青烟袅袅升向苍穹。当破天荒登上七十二级白玉台阶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甲胄碰撞声。禄东赞的亲信正拔刀砍向护旗卫士,雪亮的弯刀划破肃穆的祭天仪式,却在触及旗手铠甲时被弹开三尺——那是掺了精钢的特制明光铠。
护驾!神策军统领暴喝一声,太阿剑出鞘的龙吟响彻云霄。
禄东赞见势不妙,猛地扯下玉佩掷向空中。玉碎声里,三百名伪装成侍从的西域死士从祭坛四周的松柏后涌出,短弩毒箭如同骤雨般射向祭天高台。然而预想中的混乱并未出现,那些毒箭在触及皇帝三尺之地时,竟被暗设的玄铁网尽数兜住。
陛下有旨,苏凌不知何时出现在祭天鼎旁,手中拂尘化作银鞭缠住偷袭者的手腕,擅闯天坛者,格杀勿论!她腕间银铃响动,三十名女医卫从鼎后闪出,手中银针精准刺入刺客要穴,正是她亲手训练的百草卫。
破天荒立于天坛之巅,看着密林中突然竖起的玄甲方阵。虎贲营的钩镰枪组成钢铁长墙,将试图突围的刺客绊倒在地;豹韬卫的神射手箭无虚发,每支箭矢都穿透刺客握刀的手掌。当禄东赞被神策军按在地上时,他看见皇帝正从高台走下,冕旒珍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落在脖颈间的血珠上,凝成殷红的璎珞。
将活口带回大理寺。破天荒踢开地上的弯刀,剑穗扫过那滩尚未凝固的血泊,朕要亲自审问,看看西域王庭究竟想玩什么把戏。朝阳正从东方升起,将天坛的琉璃瓦染成赤金,三千禁军甲士齐声高呼吾皇万岁,声浪惊起了密林里栖息的白鹭,振翅声中,一场惊心动魄的瓮中捉鳖终于尘埃落定。
苏凌望着被押走的俘虏,忽然注意到禄东赞怀中掉落的羊皮卷。展开一看,上面绘制着西域诸国的布防图,在葱岭以西的某个山谷标注着红色三角——那里正是牵机引的原产地。她将地图呈给皇帝时,发现破天荒的手指正按在长安城郊的位置,那里有密密麻麻的红点,像是潜伏在盛世阴影里的毒蛇信子。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