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脚步未停,肩头锈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石门后的光晕熄灭后,雾气重新变得稀薄,空气里残留的青紫气息被地下涌出的寒流逼向岩壁。
她呼吸一滞,喉间泛起苦腥,蚀心丹的毒性在经脉中再度翻搅,像有细针顺着血路往心口扎。
她靠在一块倾斜的岩壁上,掌心银纹渗出体表,沿着手臂蔓延至指尖。
银线探入体内,如蛛网般追踪毒素流动的轨迹。
三粒蚀心丹的活性残留仍在扩散,心脏每跳动一次,灵力便浑浊一分。
“食腐鸟。”系统声音响起,光屏在识海中浮现,“骨粉能中和噬灵菌株,但得先杀了它们。”
她没应声,抬眼望向头顶岩穹。
数十只灰黑色的鸟盘旋在高处,羽翼边缘泛着暗金属般的冷光。
它们不鸣叫,只在空中划出锐利的弧线,偶尔俯冲,爪尖掠过岩面,留下几道焦黑的划痕。
她认得这种鸟。荒秽渊的清道夫,专食死人残魂,粪便含毒,能蚀穿铁石。
“它们栖息在哪?”
“正上方第三层岩台。”系统光屏弹出模糊轮廓,“但你现在的灵力,瞬移上去会偏移坐标,摔下来可没人接。”
她咬破舌尖,痛感让意识一清。
右手握紧剑柄,左手贴地,银纹渗入岩层,扫描上方结构。
岩台边缘有凹陷,像是被反复抓磨出的落脚点,积着层灰黑鸟粪,三具干枯的骨架半埋在碎石中,颈骨上还套着断裂的锁链。
是前几任猎手。
她收手,从怀中取出一枚蚀心丹,捏碎外壳,将黑血状液体滴在剑尖。
锈剑嗡鸣,血纹微亮,随即黯淡。这是最后一次测试——毒素未降,反而在加速渗透。
“你打算硬闯?”系统语气带笑,“上次瞬移都差点跪下,这次还想飞?”
她没理,将剑插回背后,双手攀上岩壁裂缝。
指尖抠进石缝,一寸寸向上攀。
每动一下,肋骨处就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东西在体内撕扯。
爬到半途,一滴鸟粪从上方坠落,砸在她左肩,布料瞬间焦黑,皮肤火辣辣地疼。
她停下,等痛感过去,继续往上。
岩台边缘近在眼前时,一只食腐鸟俯冲而下,利爪直取她面门。
她侧头避让,右耳被划开一道口子,血顺着手臂流下。
银纹自指尖感应到杀意,骤然亮起,她猛地抬手,掌心拍向鸟腹。
空间之力压缩空气,形成气团,轰然爆响。
鸟身炸成碎片,灰白骨粉四散,其中一块较大的肩胛骨落入她手中。
她迅速收拢其余骨粉,塞进布袋。
另外两只鸟尖啸着扑来,她不再恋战,借反冲之力跃向岩台,落地时踉跄一步,单膝触地。
鸟尸散落处,骨粉在微弱光线下泛着淡银,隐约有极细的波动渗出,像是某种无形的震颤。
“时间法则的残余。”系统低声,“别多看,看久了会晕。”
她将骨粉倒入掌心,银纹扫过,确认无毒后,混入一滴自身精血,捏诀引灵力包裹。药团成形,她吞下。
一股寒意顺喉咙滑落,直抵丹田。蚀心丹的灼热感被压下,经脉中的滞涩稍稍缓解。她喘了口气,靠在岩壁上闭眼调息。
三息后,睁开。
“地下共鸣还在。”
“当然在。”系统冷哼,“你脚底下压着的,是残碑阵列的节点之一。”
她站起身,拔出锈剑,在岩台上刻下一道符文。剑脊血纹与银纹同时亮起,符文渗入石缝,凝成短暂的空间锚点。
“我要下去。”
“下面有精神侵蚀,你扛得住?”
她没答,沿着岩壁滑下,回到地面。前方裂谷深处,一道狭窄的洞口藏在碎石堆后,洞壁渗出青紫光晕,比石门外的更浓,却始终不外溢。
她走近,左手贴上洞壁。银纹刚接触,眼前骤然浮现一道模糊身影——长发披肩,背对她站着,手中握着一柄断剑。
幻象。
她立刻掐住自己手臂,痛感拉回意识。蚀心丹的毒性还在,但她早已学会用痛来分辨虚实。
她将锈剑插进地面,沿着洞壁每十步刻下一道符文,标记路径。洞内空间扭曲,瞬移极易偏移,她必须靠物理记号维持方向。
深入百丈后,空气变得粘稠。洞壁上的青紫光晕开始流动,像液体在岩层中游走。
她停下,掌心银纹扫过左侧石壁——一块残碑嵌在岩中,表面刻着一个残缺的“时”字,下半部被利器刮毁,只留下几道深痕。
第七块。
她伸手触碰。
系统猛然炸响:“别碰!”
她未收手。
灵力刚注入,碑面骤然浮现血色符文,自动灼烧她手指。皮肉焦黑,但她强行维持接触,空间剑心在体内轰鸣,短暂屏蔽系统对灵力的控制。
一行文字在她意识中闪现:“……子时三刻,渊底鸣钟……”
随即碑面崩裂,碎石滚落。
系统沉默三秒,光屏暗了又亮,声音不再是讥讽,而是低沉:“那不是你现在能碰的。”
她收回手,焦黑的指尖滴血,落在碑底铭文上。那行字与她记忆中某本古籍的序言笔迹如出一辙:“触此术者,时空逆乱,魂不归位。”
洞内忽然安静。
她抬头,看见崩裂的碑石深处,露出半截断剑。剑格残缺,但能看清一个极小的“砚”字,刻痕深而稳,像是用尽全力写下。
她蹲下,锈剑轻轻拨开碎石,未取那断剑,只盯着那个字。
“认识?”
“不认识。”她收回视线,站起身。
“可你看了很久。”
她没答,转身朝洞外走。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刻下的符文上,确保不迷失。
蚀心丹的毒性已被骨粉压制,但体内仍有滞涩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灵脉深处。
回到岩台,她打开布袋,剩下的骨粉在光下泛着微弱银光。时间法则的波动依旧存在,极细,却无法忽视。
“下次再杀食腐鸟,记得多取肩胛骨。”系统突然说,“那部分的法则浓度最高。”
她系紧布袋,将锈剑扛回肩上。剑柄沾了血,滑,她用衣袖重新缠了两圈。
前方雾气涌动,一道低矮石门半埋土中,门楣上的“禁”字只剩最后一笔。她停下,掌心银纹贴上表面。
门内没有呼吸声。
铁链静止。
她收回手,转身离去。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细微的崩裂声。
锈剑剑脊的血纹,在她迈步的瞬间,轻轻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