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将青羽令塞进怀里，指尖还残留着信鹰羽翼掠过的一丝温热。
她没停，转身钻进岩壁的窄缝，背靠上冰冷的石面，喘了口气。左臂的经脉隐隐发麻，像有细针在皮下慢慢游走，灵力一动就牵着神经抽疼。
她摊开手掌，那张符纸静静躺着。一滴血落下去，字迹重新浮现：“春雷炸响时，九星连一线”。
她把残剑录贴上眉心，银纹微闪，凭着仅剩的稳定气息启动了法则扫描。光屏上，符纸的灵频波段跳动着，却在某个节点断了，像是琴弦被人硬生生掐断。
她默算星轨，三天后子时，正是九星连珠的时辰。可这张符上的灵力堆积最重的地方，偏偏是“春雷”二字——有人在用符阵模拟雷声，想骗过天象的感应。
她闭上眼，脑中浮出《云澜星轨图》的星位。九星连珠本是极难得的天象，能短暂撕开古禁地的封印。可东部这地方，三月从不打雷。若真有雷声，定是人为。
林岚不会等三天。她在造假天象。
她睁开眼，心往下沉。
残剑录的铁环忽然嗡了一声，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光屏闪出乱码，又很快恢复。
她心头一动，察觉到一道熟悉的灵识扫来，来自符篆堂方向。比上次更久，更深入，像在暗处翻找什么。那波动的源头，从未变过。
又是她。
金小小没动。父亲所在的地方，竟成了林岚窥探她的窗口。她不知道他是自愿，还是被蒙蔽。可现在，她没力气去想这些。
她收起符纸，从怀里掏出一小撮灰褐色的粉末——食腐鸟骨粉混着她昨夜的血，在袖中捂了半日。腥气混着铁锈味，一闻喉咙就发紧。
她慢慢抹着粉末，指尖蹭过剑身的锈迹，左臂的麻意一阵阵涌上来，不敢太用力。又蹭了几下衣角，凑近蚀灵网时，那些暗红符纹没像刚才那样亮起来，像没察觉到她似的。
她起身，借着岩缝的阴影，朝赤霄矿脉西侧的废井潜去。
废井口被枯藤遮得严实，地面铺着蚀灵网，符纹泛着暗红微光，像埋在土里的毒蛇鳞片。
两个守卫立在井口两侧，腰间佩刀，灵压压得极低，可颈后那几粒细小的黑斑藏不住——暗影教的标记。
金小小伏在十丈外的断石后，捡了块碎石，轻轻一抛。
石子落在蚀灵网边缘，符阵瞬间亮起，红光如蛛网般扩散。守卫立刻警觉，一人拔刀，另一人低头查看波动。
就是这一瞬，她动了。
她贴着地面滑进去，眼睛盯着蚀灵网的红光间隙，专挑符纹淡的地方落脚，像一道被风吹断的影子，直入井底。
锈剑出鞘，无声划过蚀灵网的主符线。剑锋过处，符纹断裂，红光骤灭。
井底铁笼里，蜷着一个男人。双目紧闭，手腕被铁链锁住，衣襟上血迹斑斑。听见动静，他艰难地抬起头。
“符家……密探？”她压低声音。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风：“你……是金家……那个丫头？”
她点头，割断铁链。男人瘫倒在地，呼吸微弱。
“青羽阁……出事了。”他喘着气，“三日内……所有联络……都会被改……”
她眼神一紧：“是谁在背后？”
“林岚……和万毒谷……联手……要在‘伪春雷’那晚……让青羽阁……变成傀儡……”
她从怀里摸出一粒丹药——白慕言给的“破幻丹”剩的最后一点。
丹药有点潮，是她揣在怀里捂的，沾了点体温。
她小心喂进他嘴里，见他喉咙动了动，原本发灰的脸色缓了点，呼吸也匀了些。
片刻，他呼吸稍稳，继续道：“信道一断……东部就没了屏障……你……必须……毁掉……孵化蛊母的巢……”
话没说完，头一歪，昏了过去。
她探了探他的脉，还有微弱跳动，暂时无碍。将他拖到井底暗格，盖上碎石，藏好。
她站起身，目光落在井口那只受伤的青羽信鹰身上。
翅膀折了，右爪却还死死扣着一枚玉简，羽毛下皮肉微微蠕动——控神蛊已经种进去了。
她走近，残剑录贴上鹰首，启动记忆扫描。
画面断断续续：林岚的心腹穿着青羽阁弟子服，手持伪造令符，进了信鹰巢殿；一名信使被拖进暗室，脖颈被划开，蛊虫顺着脊椎埋入；后来那人又在药库外与林岚密会，低声说：“信道已通，只等春雷。”
她收回残剑录，拔出锈剑。剑尖轻轻一颤，周围的空气像被攥了一下，稳稳挑出那只黑虫。皮肉裂开，黑虫扭动几下，化作灰烬。
她将写好的玉简封进鹰爪，上面只有一行字：“我可焚其巢，换残剑秘卷。明日此时，雾隐边缘见。带‘那东西’来换。”
信鹰振翅，冲进浓雾，消失不见。
金小小靠在井壁，呼吸有些重。连续动用灵力，左臂经脉像有丝线在皮下一根根崩断。
她抬手抹了把额头，不知什么时候沾了点井壁的湿泥，蹭在脸上凉丝丝的。
摸出最后半块干粮，咬了一口，干涩得咽不下去，才想起半天没喝水，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脑中忽然闪过一丝模糊的念头：上次借的那股力，怕是要欠点什么了。
她咽下那口干粮，没说话。
可符篆堂方向的灵识扫得更深了——她顺着那道波动溯源，又是那个地方，比上次更久，像有人在翻找什么。
目标是她留下的那枚试毒玉佩？
那玉佩是云姑悄悄塞给她的，曾用来试过饭菜里的缓灵散。她一直带着，却从没用过。
父亲在查它？
她闭上眼，想起父亲的种种——他曾在她房外布过一道防御阵盘，符纹走向和符篆堂的常规不一样，倒像早年母亲用的流派；她被罚抄经时，那本破损的《基础剑谱》不知何时被悄悄换回了原样。
她想起父亲换剑谱时的样子，手指捏着剑谱边角，指尖都泛白了……可符篆堂那道灵识，又怎么说？
她不再深想，取出残剑录，将符纸、密探口供、信鹰记忆一一整合在光屏上。
画面拼合起来：林岚要在“伪春雷”之夜双线行动——一为引雷入禁地，取药或取物；二为用毒蛊控制青羽阁信道，切断东部对外联络。
而她，必须抢在前头。
她需要《残剑秘卷》——藏在雾隐森林深处，残剑盟先祖留下的剑意传承，记载着“空间剑心”的早期修炼法门。若能掌握，三日内或可突破瓶颈，压制左臂经脉的紊乱。
雾隐森林的通行权在青羽阁手里。不合作，进不去。
她以摧毁毒蛊巢为筹码，提出交易。
成不成，总要去看看。至少能知道，青羽阁里，还有多少人是清醒的。
她将所有情报封进残剑录，藏入衣内。
等。
半小时后，系统光屏忽然一闪。
一行字浮现：“明日此时，雾隐森林边缘见。记得带那东西来交换。”
金小小睁眼。
她缓缓站起，锈剑拄地，左手紧握剑柄。
虎口被磨得发疼，血珠滴在地上，在碎石缝里晕开一点红。风从井口灌进来，带着点雾的潮气，吹得她额前的碎发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