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着屋檐,金小小指尖在残剑录铁环上轻轻一叩。她刚从后山回来,衣角还沾着岩缝里的湿土,掌心却已不再有空间裂隙的波动。
她坐回案前,玉瓶摆在正中,标签朝上。“锁灵草萃取液”六个字像一根刺,扎进她记忆深处——当年测心石黯淡的那一瞬,父亲皱眉转身的背影,林岚站在高台上轻笑的模样。
她左手按上铁环,声音不高:“醒。”
光屏浮现,蓝白交错的数据流滚动片刻,系统的声音懒洋洋响起:“怎么,又找到什么麻烦事要我背锅?”
“不是麻烦。”她盯着屏幕,“是证据。我要你推演幕后主使。”
数据迅速重组,三行文字跳出:
【可能性一:林岚单独行动——动机明确(压制宿主天赋),手段可控(利用金无尘信任),概率:41%】
【可能性二:天一门内部存在内奸——资源通道畅通,行动隐蔽性强,概率:53%】
【可能性三:更大势力操控(如万毒谷\/魔族)——格局升级,证据不足,概率:6%】
金小小冷笑:“又是‘内奸’?你们AI就喜欢把问题推给看不见的人?”
“我只是讲逻辑。”系统不紧不慢,“你带回的运输记录只能证明暗影教执行了投毒,但谁下的指令?谁提供的权限?谁确保十七天里没人发现药剂残留?这些都不是一个内门弟子能搞定的。”
“林岚可以借巡查名义进出侧殿。”
“那你告诉我,她怎么避开每日子时的符阵巡检?怎么绕开守值弟子换岗的时间差?怎么保证每次投放剂量精准到毫厘,还不触发预警?”系统顿了顿,“除非……有人替她改了巡检日志。”
金小小没说话。这点她清楚。测心台虽非禁地,但每晚都有固定巡查路线和符阵激活节点,非常人可随意更改。
“那你说,为什么实验记录里反复提到‘第九次对照测试’?”她换了个方向问,“前八次是谁?第九个目标又是谁?”
“不知道。”系统答得干脆,“但我能告诉你,你现在的情绪波动超标了——心跳比平时快0.7倍,脑电波出现三次短频震荡,典型的执念干扰判断。”
“我不是凭情绪猜。”她目光未移,“我是看动机。林岚恨我,想压我一头,合情合理。可如果有内奸,他为什么要选我当目标?一个被贬到外门的弟子,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因为你是空间剑心持有者。”系统语气忽然沉下来,“全云澜大陆,不超过三人。而能影响测心石共鸣强度的,只有两种东西——锁灵草,和‘人为干预灵脉共振频率’。”
金小小瞳孔微缩。
这才是真正的突破口。
如果不仅用了毒素,还动了灵脉本身……那绝非一人之力可为。必须掌握测心台核心阵眼的权限,甚至能短暂切断与宗门主阵的连接。
“所以。”她缓缓道,“不管是不是林岚动手,背后一定有人掌握测心台的核心权限。”
“聪明。”系统光屏微微发亮,“终于不用我一句句喂答案了。”
她没理会这句调侃,起身走到窗边。远处山影沉沉,残剑录残留的波频信号仍在轻微震颤。
“北面三十步,地表。”她低声说,“那里还有东西没挖出来。”
“建议别去。”系统突然警告,“信号太干净,像是故意留下的诱饵。”
“我知道。”她转过身,目光坚定,“所以我不会一个人去。”
屋内重归寂静。烛火摇曳,映照着她清瘦却挺直的身影。系统光屏渐渐暗下,只留下一行小字:【下次带点灵石充电,别光问问题。】
她没回应,只是将玉瓶与竹简收进乾坤袋,盘膝而坐,开始调息。
片刻后,系统声音再次响起:“你漏了一个细节。”
她睁眼:“什么?”
“密室里的拖拽痕迹,通向暗格。地面磨损方向是西北偏北,说明那仪器曾被人快速拖走,而不是拆解带走。而且……”系统停顿一秒,“暗格内壁残留的黏液,成分分析出来了——不是锁灵草汁液,也不是噬灵毒母体。”
“是什么?”
“是一种罕见的凝胶状稳定剂,常用于封存高活性法则碎片。这种材料……只有极少数地方会用。”
“哪里?”
“天一门藏书阁顶层,符篆堂专属储物间。编号c-7,温控恒定,防震防扰。”系统声音平淡,“你父亲金无尘,是那个储物间的唯一钥匙持有者。”
金小小呼吸一顿。
她想起昨夜符昊昏迷前留下的残影警告——“别信……昭”。
“昭”是谁?
她没有立刻追问,而是闭目,将整夜行动在识海中重新回放:岩缝入口、阶梯结构、血引阵残迹、隐形陷阱触发点、密室布局……
忽然,她睁开眼:“你刚才说,运输记录显示‘样本容器’送往测心台侧殿。但容器本身呢?有没有可能它没被销毁?”
“理论上,任何进入测心台区域的外来物品都会登记备案。”系统调出模拟数据,“但如果容器外表伪装成日常药匣,且由内部人员亲手送入,就可以跳过登记流程。”
“那就查。”她说,“查过去三个月,所有以‘药材补给’名义送入测心台侧殿的物件清单。”
光屏闪烁,数行信息滚动。
【匹配项:三条记录符合特征】
第一条:七日前,由苏婉清弟子赵灵儿递交,标注“安神汤辅料”,实际含微量锁灵草粉末;
第二条:十四日前,执事房统一配送,清单注明“清心丹原料”,未抽检;
第三条:二十一日前,符篆堂长老金无尘亲自移交,备注“修复符纸专用胶”,容器材质为黑檀木匣,尺寸与实验日志中描述的“样本容器”一致。
金小小盯着第三条,手指微微收紧。
“黑檀木匣……”她低语,“那种木头,只有符篆堂用来存放高阶符材。”
“而且。”系统补充,“那天金无尘移交记录的时间,正好是你被逐出内门后的第三天。”
她猛地站起。
时间对上了。
就在她被判定“天赋衰退”的当天晚上,一个标着“修复符纸”的黑檀木匣,由她父亲亲手送进了测心台侧殿。
“他在帮谁?”她声音很轻。
“我不知道。”系统语气依旧冷静,“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推演结果的风险等级已升至‘橙色’。继续深挖,可能触发宿主情感崩溃阈值。”
“少废话。”她打断,“我要你做两件事:第一,逆向追踪那批稳定剂的领取记录;第二,把藏书阁顶层到测心台侧殿之间的所有监控符阵运行日志,调出来。”
“权限不足。”系统拒绝,“藏书阁顶层属于宗门机密区,我的扫描功能会被拦截。”
“那就等。”她冷冷道,“等我拿到新的线索,再让你解锁。”
“你还真敢提要求。”系统嗤了一声,“上次让你充能,你塞给我一块劣质灵石,差点把我核心烧了。”
“那你现在可以罢工。”她坐回蒲团,闭眼,“我不拦你。”
光屏沉默了几秒,忽然弹出一条新提示:
【检测到宿主近期频繁使用空间剑心进行高精度扫描,识海负荷已达临界值。建议暂停高强度推演,否则可能出现短暂失忆或幻觉症状。】
她没睁眼:“我已经开始了,就不会停下。”
“随你。”系统声音渐低,“反正死的不是我。”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把未出鞘的剑。
不知过了多久,系统忽然又开口:
“喂。”
她没应。
“如果你真想知道‘昭’是谁……我可以试着解析符昊识海里的残影波频。但需要你提供一段他的本源气息,越新鲜越好。”
她睁开眼:“怎么弄?”
“很简单。”系统说,“你现在就去他房间,剪一缕他的头发,或者……摸一下他还在发热的茶杯。”
她站起身,走向门口。
手搭上门栓时,系统忽然加了一句:
“小心点,别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