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对面建筑阴影里的窥视者,如同融入墙体的苔藓,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若非陈默提前布下的警戒符捕捉到那极其细微的灵力扰动,以及他自身秩序感知对异常能量流动的敏感,恐怕真会忽略过去。
“金丹期?不对,隐匿手法很专业,但灵力波动有些虚浮,应该还没到金丹,是筑基后期或者巅峰,专精隐匿和侦查。”陈默心中快速判断。对方的窥视目标很明确,就是他们这几个房间,尤其可能是他本人所在的方位。
是源血教派来的?还是那个情报老者发现自己被“样品”钓了,派人来摸底?亦或是……黑水城其他对“南边来的散修”感兴趣的势力?
不管是谁,被人这样暗中盯着,总归不是好事,尤其在他们计划即将展开的节骨眼上。
陈默没有立刻采取行动。他不动声色地离开窗边,重新点亮油灯,故意在窗纸上投射出伏案研究地图(假地图)的剪影,并让自身灵力波动模拟出炼气后期的水平,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地翻动着纸张。
同时,他通过契约悄然联系黑煞:“黑煞,别出声,听我说。对面屋顶靠东第三片瓦的阴影里,有只‘老鼠’。你从后窗出去,绕到那边巷子口,用你最隐蔽的方式,看看那家伙有没有同伙,或者留下什么标记、气息。注意别被发现了。”
趴在床脚假寐的黑煞妖虎耳朵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随即又恢复成土狗的呆滞。它慢悠悠地起身,伸了个懒腰,踱到后窗边,用爪子扒拉开一条缝,肥硕(伪装)的身体极其灵活地挤了出去,落地无声,很快融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陈默继续扮演着焦虑的“摊主”,偶尔还故意叹气摇头,仿佛在为“生意”发愁。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黑煞的传音在意识中响起:
“主上,就那一个。没发现同伙,周围也没标记。那家伙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和旧纸味,跟白天鬼市里那个老家伙(情报老者)摊子附近的味道有点像,但更淡。他腰间鼓囊囊的,好像有个小袋子,里面……有灵石和金属碰撞的轻微响声。”
药味?旧纸味?灵石金属响?听起来像是个跑腿的或者低级探子,可能是情报老者手下的人。
陈默心中稍定。如果是源血教直接派来的高手,恐怕不会这么“简陋”。看来那老家伙果然对自己的“样品”动了心思,但又不敢确定自己的底细,所以先派个探子来摸摸底。
“既然来了,那就别空手回去了。”陈默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他从系统空间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金属球——这是他之前制作“惊喜大礼包”时的失败试验品之一,名为【扰神臭气弹(失败作)】。原意是想制造一种能干扰神识探查的烟雾,结果配方比例出错,搞成了释放一种极其难闻、类似陈年臭鸡蛋混合腐烂海鲜、且能微弱附着在灵力上的恶臭气体,对修士没什么实际伤害,但侮辱性极强,而且味道能持续好几个时辰难以驱散。
“正好拿你试试改良版的效果。”陈默嘴角微勾。他悄悄将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注入小球,设定延迟触发,然后推开窗户一条缝,假装呼吸新鲜空气,手在窗沿“不经意”地一弹。
那枚黑色小球在微弱灵力的包裹下,如同被风吹起的尘埃,无声无息地飘向对面屋顶,精准地落在那窥视者藏身的阴影边缘,卡在了瓦片缝隙里,触发了延迟——约三十息后爆发。
做完这些,陈默关上窗,吹熄灯,躺到床上,开始“睡觉”。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仿佛真的因为疲惫而陷入沉睡。
屋顶的窥视者又耐心地观察了近一刻钟,确认“目标”已睡,且整个客栈区域没有其他异常动静后,才如同壁虎般缓缓从阴影中滑下,沿着墙根,准备撤离。他的动作轻盈利落,显然受过专门训练。
就在他双脚刚刚踩到后巷地面的瞬间。
“噗……”
一声轻微得如同放屁的闷响,从他头顶上方传来。
窥视者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抬头,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积攒了百年的茅坑与死鱼烂虾混合发酵后的终极恶臭,猛地炸开,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呕——!!!”
哪怕他受过严格训练,能忍受各种恶劣环境,在这股直冲天灵盖、仿佛有实质般往鼻孔里钻的恶臭袭击下,也瞬间破防,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齐流。更让他惊恐的是,这臭气仿佛活物,竟然开始附着在他护体的微弱灵力上,随着他的呼吸和灵力运转,不断往他身体里钻!
他手忙脚乱地想驱散臭气,却发现普通清风术、净衣咒效果寥寥,那味道顽固地粘在他头发、皮肤、衣物上,甚至渗透进了他装灵石和零碎的小袋子里!
“晦气!什么鬼东西!”窥视者心中大骂,再也不敢停留,也顾不上隐匿了,捂着口鼻,跌跌撞撞地朝着巷子外狂奔,只想尽快逃离这恶臭地狱,找个地方彻底清洗。
他一路狂奔,所过之处,早起倒夜香的伙计、路过打哈欠的更夫、乃至蜷缩在墙角睡觉的野狗,都被那股随风飘散的余臭熏得干呕连连,骂声一片。
“哪个天杀的王八蛋掉粪坑里了?!”
“呕……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汪汪汪!(抗议的狗叫)”
客栈房间里,“睡着”的陈默通过留在小球上的一丝微弱感应,以及外面隐约传来的骚动和骂声,知道“礼物”送达了。他翻了个身,嘴角带着满意的笑容,这回是真睡着了。
天亮后,小队再次在陈默房间集合。陈默简单说了昨晚“送走”探子的小插曲(略去具体道具描述,只说用了点小手段),引得王大锤咧嘴直乐。
“该!让这些龟孙子偷看!”王大锤解气道。
“芊芊,你的‘诱饵’怎么样了?”陈默问。
李芊芊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几个用蜡封好的、核桃大小的灰褐色丸子:“我做了几个‘仿源质气息丸’。以腐魂菇孢子精华和共鸣草汁液为主,加了一点幻梦花粉和……呃,一点点我自己调配的、能激发生物原始食欲的香料。点燃或者用灵力激发后,会散发出类似高品质‘剥夺源质’的甜腥气息,并附带微弱的精神吸引效果。但是……”她声音小了下去,“我控制不好幻梦花粉的用量,点燃后可能还会产生一点点……让人情绪亢奋或者看到模糊彩色光点的副作用,时间很短,大概几息。而且,那香料可能对嗅觉特别灵敏的妖兽效果过强……”
“情绪亢奋?彩色光点?”苏柒柒挑了挑眉。
“没事,效果越‘丰富’越好。”陈默却眼睛一亮,接过丸子,“正好可以用来制造更多混乱。黑煞,你那边情况如何?”
黑煞妖虎低吼几声,通过契约传达信息:烂泥塘昨夜很安静,怪物没再出现,但深处那种令人心悸的波动似乎更强了。源血教的人在烂泥塘边缘几个方向都留下了监视痕迹,但人手不多,主要集中在可能通往深处的几条隐蔽小径附近。另外,它嗅到烂泥塘外围多了几股陌生的、带着贪婪和好奇气味的修士气息,似乎在暗中观察,可能是被流言引来的“探宝者”。
“好!”陈默一拍手,“水已经开始有点浑了。我们的‘浑水摸鱼’计划可以启动了。”
他铺开地图,手指点向烂泥塘边缘靠近源血教监视点的一个位置:“今晚子时前后,黑煞,你带着芊芊做的丸子,潜入到这个位置,找一个上风口,点燃一颗,然后立刻撤离,返回这里。注意安全,不要被源血教的暗哨发现,更不要靠近烂泥塘深处。”
黑煞点头。
“同时,在丸子点燃、烂泥塘可能出现骚动,吸引源血教部分注意力后,”陈默的手指移向东北仓库区,“我们四个,就趁这个机会,对仓库区地下据点,进行第一次试探性潜入。目标:找到并确认祭品关押点、源质储存点的大致位置,摸清内部守卫分布,不救人,不破坏,纯粹侦查。如果机会合适,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钥匙碎片下落的线索。”
“老板,咱们怎么进去?大门肯定进不去。”王大锤问。
“还记得我让你买的驮兽吗?”陈默笑道,“明天白天,大锤你扮演的‘少爷护卫’,要去仓库区‘租用’一个临时仓库,存放一批‘从南边运来的贵重矿物’(用石头伪装箱子)。我会用【欺天符】和【千面】伪装成送货的伙计。我们选一个靠近目标区域、但又不会太引人注目的仓库。租用过程中,留意仓库管理人员的反应和周围环境。”
“进入租用的仓库后,我会用系统道具【地行蚁(仿生探查型)】从地下向目标区域挖掘一条极细的侦察通道。这东西没什么战斗力,但挖洞隐蔽,能实时传回前方的图像和能量波动。我们需要先找到地下据点可能的薄弱点,比如通风口、排水管、或者墙壁裂缝。”
“找到薄弱点后,再由我和柒柒,利用隐匿道具和自身能力,尝试潜入。大锤你和黑煞(如果来得及回来)在外面接应和制造备用混乱。”
计划清晰,分工明确。
“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了吗?”陈默环视众人。
“清楚!”
“好,白天按计划行事,晚上……给我们的‘邻居’,送上双重‘惊喜’。”
黑水城的阳光透过污浊的云层,勉强照亮这座混乱的城市。表面平静之下,暗流已开始加速涌动。一场针对邪教阴谋的破坏行动,即将在夜幕掩护下展开。而陈默不知道的是,昨夜那个被“臭气弹”洗礼的探子,在清洗了无数次仍残留一丝若有若无异味后,正咬牙切齿地向他的上级汇报,并着重强调了“目标可能掌握某种恶毒诡异的生化类攻击手段”……
小小的误会,或许会让接下来的“惊喜”,变得更加“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