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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将至,黑水城陷入一天中最深沉、也最活跃的黑暗。

东南烂泥塘边缘,一团比夜色更浓郁的黑影(黑煞妖虎)悄无声息地掠过,口中衔着一枚灰褐色的“仿源质气息丸”。它精准地落在陈默指定的上风口位置——一个被废弃烂木半掩的土坡后。琥珀色的虎眼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没有源血教暗哨的踪迹(都在更靠近深处的小径附近),这才将丸子放在一块干燥的石头上。

黑煞伸出一根爪子,爪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妖力火花,轻轻点在丸子上。

“嗤……”

丸子被点燃,却没有明火,只是迅速化作一团暗红色的、不断翻滚的浓郁烟雾,散发出强烈的甜腥腐朽气息,中间还夹杂着一丝令人莫名躁动的奇异甜香。烟雾被夜风裹挟,朝着烂泥塘深处滚滚而去。

黑煞抽了抽鼻子,哪怕在上风口,也感到一丝轻微的头晕和兴奋感,眼前似乎闪过几个模糊的彩色光斑。“这玩意儿劲儿真怪……”它不敢多待,牢记陈默的嘱咐,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色残影,迅速撤离,朝着客栈方向疾驰。

暗红烟雾随风渗入烂泥塘的浓雾中,那精纯的“源质”气息和附带的精神干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烂泥塘深处,那低沉的心脏搏动声猛地加剧了一下!

“咚!咚!咚!”

紧接着,是数声充满痛苦与暴怒的嘶吼从不同方向传来——显然不止一个怪物被惊动!泥浆开始剧烈翻腾,浓雾疯狂搅动,隐约可见数个扭曲的庞大身影在深处显现,朝着烟雾飘来的方向移动。更远处,源血教布置的监视点传来急促的哨音和呼喝声,几道身影快速朝着骚乱中心赶去。

烂泥塘,这潭死水,被彻底搅浑了。

几乎在黑煞点燃丸子的同时,东北仓库区外围,陈默、苏柒柒、王大锤三人,已经潜伏在他们白天租下的那个偏僻小仓库内。仓库里堆放着他们伪装用的“贵重矿物”箱子(里面是石头),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

“黑煞那边应该得手了。”陈默感应着契约中黑煞传来的“已完成,撤离中”的简单信息,低声道,“我们开始。”

他取出一个巴掌大小、形似金属甲虫的物件——【地行蚁(仿生探查型)】。将其放在仓库地面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注入一丝启动灵力。

“嗡……”

地行蚁发出极其轻微的震颤,头部一对复眼亮起微弱的红光,口器部位伸出高速旋转的、由特殊合金构成的钻头,开始无声无息地向地下挖掘。它的效率极高,且挖掘出的泥土被身体后方一个微型压缩装置处理,几乎没有留下痕迹。

陈默手中拿着一个配套的、书本大小的水镜盘,上面显示出地行蚁前方传来的实时模糊图像和能量波动曲线。图像是黑白色的,视角狭窄,但足以分辨土壤、岩石、以及……偶尔出现的、人工修建的砖石或金属结构。

地行蚁按照预设指令,朝着白天探测到的、地下能量波动(血腥与剥夺气息)最浓郁的核心区域斜向下挖掘。它避开了明显是大型建筑地基的部分,专找土壤相对松软或已有裂隙的区域。

“速度不错,已经下去五丈了……左侧三点方向有石墙,绕过……下方七丈,探测到微弱的能量屏障波动,应该是据点外围防御,避开,从侧面……”陈默紧盯着水镜盘,口中低声念着,引导地行蚁的前进方向。

苏柒柒和王大锤在一旁警戒,同时留意着仓库外的动静。远处隐约传来烂泥塘方向的骚动声响,以及仓库区外围似乎有细微的脚步声和低语声向那边移动——计划奏效了,部分守卫被调离或吸引了注意力。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地行蚁已经深入地下近二十丈,绕过了两层疑似防御屏障的区域。水镜盘上的图像显示,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规整的、由暗红色金属板构成的弧形结构,似乎是某条管道的侧壁。管道直径约三尺,表面有细微的纹路(类似遗迹纹路但更简单),内部有微弱的气流流动,并混杂着浓烈的血腥、药味以及甜腥腐朽气息。

“找到了!可能是通风管或者排污管!”陈默精神一振。这种管道往往是大型地下设施的薄弱点。

他操控地行蚁,小心翼翼地沿着管道外壁移动,寻找接口或破损处。很快,在一处弯道连接处,发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因金属疲劳或腐蚀产生的裂缝,只有头发丝粗细,但对于地行蚁来说足够了。

地行蚁调整钻头模式,以极高的频率和极小的振幅,开始对裂缝进行“扩孔”。这个过程比挖土慢得多,需要极度小心,避免引起管道内气压或能量流的明显变化,也避免触动可能存在的感应符阵。

又过了约一刻钟,一个仅容地行蚁通过的微型孔洞终于打通。地行蚁将一根纤细如发丝的探测触须伸入管道内部。

水镜盘上的画面骤然一变!

管道内部昏暗,但地行蚁自带的微光视觉将景象传回:管道内壁沾满了黑红色的污垢和可疑的粘液,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和能量颗粒。画面随着地行蚁的移动(它吸附在管道内壁爬行)而延伸。前方传来隐约的喧嚣声——嘶吼、哭泣、鞭打声、还有某种机械运转的沉闷轰鸣。

地行蚁小心地爬行了数十丈,来到了一个管道交汇的节点。节点处有一个网格状的铁栅栏(似乎是防异物进入),但年久失修,有几根栅栏已经弯曲变形,露出缝隙。

透过栅栏缝隙,水镜盘上展现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下方是一个巨大而昏暗的地下空间,高度超过十丈,面积堪比数个足球场。空间被粗糙的石柱和铁栅分隔成不同的区域。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碗状的血池,池中盛满暗红粘稠的液体,不断翻滚冒泡,散发出浓烈的甜腥与“剥夺”气息——那便是“剥夺源质”的储存池?血池周围,连接着许多粗大的管道和符文闪烁的装置,似乎在不断提炼和输送着池中的液体。

血池外围,是一片片如同畜栏般的牢笼区域,里面挤满了衣衫褴褛、面色惊恐或麻木的人,有男有女,大多是青壮年,少数是修士(气息微弱)。他们被简单的禁制束缚着,如同待宰的羔羊。一些穿着黑色皮围裙、戴着口罩的“处理者”,正粗暴地将一些昏迷或虚弱的人从牢笼中拖出,运往血池方向或其他通道。

更远处,还有几个独立的、更加坚固的金属笼子,里面关押的似乎不是人类,而是一些形态各异的妖兽,同样萎靡不振。

而在空间的四周墙壁和高处的平台上,站立着更多的“尸傀”守卫,以及数只如同阴影般贴在墙壁或天花板上的“影傀”。空间的几个入口处,都有气息更强的黑袍修士把守。

“果然是祭品关押和源质处理中心……”陈默脸色凝重。这里的守卫数量和严密程度,远超预期。

“老板,看那边!”王大锤忽然指着水镜盘一角。

陈默调整地行蚁的视角,顺着王大锤所指方向望去。只见在血池后方,有一个高出地面的石质平台,平台上矗立着一座小型的、与荒原遗迹中“沉默之棺”风格类似的暗红色金属祭坛。祭坛上方的半空中,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不规则的多面晶体碎片,正散发着幽幽的、与血池能量同源但更加纯粹和古老的暗红光芒!

晶体碎片被数道能量锁链禁锢在祭坛上方,下方祭坛的凹槽内,似乎还缺少其他部分。

“钥匙碎片!”苏柒柒低呼一声。

找到了!源血教果然已经拿到了黑水城的钥匙碎片,并将其置于此处,似乎正利用血池的“剥夺源质”对其进行某种“温养”或“激活”!

“他们拿到了碎片,但还没能完全掌控或使用,需要血池和仪式……”陈默快速分析,“祭坛周围守卫更多,还有复杂的符文保护,直接夺取几乎不可能。”

就在他们仔细观察时,地下空间入口处一阵骚动。之前烂泥塘方向的骚乱似乎传达到了这里,一名黑袍修士匆匆进入,对着守卫头目低声汇报了几句。守卫头目脸色微变,迅速调动了约三分之一的“尸傀”和两只“影傀”,朝着某个出口方向增援而去。

内部守卫出现了短暂的薄弱!

“机会!”陈默眼中精光一闪,“虽然现在不能夺碎片,但我们可以先救一部分祭品,制造更大的混乱!地行蚁,寻找最近的牢笼区域上方,是否有通风口或我们可以利用的缺口!”

地行蚁立刻行动,沿着管道系统快速爬行扫描。很快,它在一处靠近边缘牢笼区的通风管道分支末端,发现了一个因为锈蚀而松动的百叶窗式出口。出口下方,正是一个关押了约二十几人的牢笼,看守相对较少。

“就是这里!”陈默迅速记下方位和路径。“我们从这个通风口下去。柒柒,大锤,准备。下去后,首要目标是破坏牢笼禁制,放出祭品,制造混乱,然后立刻沿原路撤回,不要恋战,不要靠近血池和祭坛!”

“明白!”苏柒柒和王大锤同时点头,眼中燃起战意。

陈默操控地行蚁,用它微小的身躯和钻头,开始对那个锈蚀的通风口百叶窗进行最后的破坏工作。同时,他取出几枚【噪音闪光震撼弹(修真版)】和特制的【烟雾弹(含微弱剥夺干扰)】,分给苏柒柒和王大锤。

“行动!”

然而,就在地行蚁即将彻底撬开百叶窗的瞬间,异变陡生!

水镜盘上的画面猛地一阵剧烈晃动,地行蚁传来急促的警报——它被发现了!不是被人类,而是被一只恰好从通风管道深处爬过的、拳头大小、通体暗红、长满复眼和口器的……虫子!那虫子似乎对地行蚁这个“异物”极其敏感,发出尖锐的嘶鸣,猛地扑了上来!

“糟了!管道里有守卫虫!”陈默脸色一变。地行蚁只有侦察功能,毫无战斗力!

画面瞬间变成一片雪花,随即彻底黑屏——地行蚁被毁了。

但地行蚁被毁前传来的最后信息显示,它已经成功破坏了百叶窗的卡扣!

“计划不变!行动!”陈默当机立断,收起水镜盘,“地行蚁已经打开了出口,但可能也引来了守卫!快!”

三人再不犹豫,王大锤低吼一声,双臂肌肉贲张,抓住仓库地面上一个预埋的、连接着通风管道走向的牵引钩(白天布置的),猛地向下一拉!

“咔嚓!”

他们脚下,一块伪装过的地板猛地向下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垂直通道——这是他们白天租下仓库后,利用仓库原有结构(一个废弃的菜窖)和【地行蚁】提前挖通的一条紧急通道,直通那条主通风管道的某处检修口!

陈默率先跃下,苏柒柒紧随其后,王大锤最后跳下,并将翻板重新拉上卡死(从内部)。

垂直下落约三丈,三人落入一个充斥难闻气味的横向管道中,正是地行蚁探索过的那条主通风管!他们毫不犹豫,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朝着那个被破坏的百叶窗出口,在狭窄肮脏的管道中,猫着腰疾速奔去!

地下据点的平静,即将被打破。而通风管道深处,那只暗红虫子的嘶鸣,似乎引来了更多同伴,以及……守卫的注意。

潜入,变成了强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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