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祁冬,地中海的波涛裹挟着凛冽的寒风,拍打着荒芜的北非海岸与西西里岛的礁石。这片被战火炙烤的海域,此刻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沉寂——苏联黑海舰队的战列舰与驱逐舰编队,已经与租借而来的美国企业号航空母舰并肩巡游了整整两个多月,舰艏劈开的浪花里,竟连一场像样的海战都未曾泛起。
舰队出发的初衷,是驰援被轴心国围困的英国。彼时隆美尔的非洲军团正顶着北非的烈日横扫埃及,意大利海军虽屡遭英军打击,却仍凭借着西西里岛、撒丁岛的陆基航空兵与岸防炮,死死扼守着地中海的咽喉。斯大林应丘吉尔的请求,调遣黑海舰队主力突破达达尼尔海峡,与远道而来的企业号汇合,意图从南线牵制轴心国的海上力量,为北非的英军分担压力。
可现实却给了这支联合舰队一记闷棍。
意大利海军仿佛一夜之间钻进了港口的乌龟壳里。塔兰托军港的巨炮指向海面,布林迪西的机场停满了菲亚特战斗机,那些曾经在地中海上耀武扬威的战列舰与巡洋舰,尽数躲进了岸防火力的庇护圈,连锚链都不曾松动半分。
黑海舰队司令奥克佳布里斯基海军上将站在旗舰“苏联”号的舰桥之上,望着望远镜里西西里岛模糊的海岸线,眉头拧成了川字。他麾下的“苏联”号战列舰主炮蓄势待发,驱逐舰编队的鱼雷早已装填完毕,可敌人连影子都不肯露。
“将军,意大利人的胆子比老鼠还小。”参谋副官放下望远镜,语气里满是不甘,“他们仗着陆基飞机和岸炮,根本不敢出来和我们正面交锋。”
奥克佳布里斯基冷哼一声,指节叩击着舰桥的栏杆:“不是胆子小,是曼尼托的情报网起了作用。他们知道我们的战列舰主炮射程远超他们的岸防炮——这群懦夫,只想躲在港口里苟延残喘。”
一旁的企业号联络官,美国海军上校穆雷闻言,无奈地耸耸肩:“俄国朋友,我们的舰载机已经多次低空掠过意大利港口,投下的传单都快把他们的甲板铺满了,可他们依旧纹丝不动。地中海的制海权,现在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想先伸手。”
两个多月里,联合舰队唯一的“战果”,是击沉了三艘偷偷溜出港口的意大利运输船,那些船上满载着运往北非的军火与补给。可这样的战绩,与舰队出征时的雄心壮志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水兵们在甲板上憋得发慌,每天的训练从实弹射击变成了队列操练,连海风里都透着一股憋闷的气息。企业号的舰载机飞行员们更是闲得发慌,他们驾驶着战斗机在海面上盘旋,却连一架敌机的影子都没见过。
更雪上加霜的是,企业号的租借期限,悄然走到了尽头。
这份租借协议本就是美国《租借法案》的特殊条款——罗斯福为了拉拢苏联,也为了试探轴心国的海上反应,破例将这艘太平洋舰队的功勋航母借调给苏联黑海舰队,期限三个月。如今三个月已满,旭日军的航母编队在太平洋上虎视眈眈,华盛顿的电报一封接着一封,催促企业号即刻返航夏威夷,编入太平洋舰队的作战序列。
11月末的一个清晨,地中海的朝阳刺破云层,洒在企业号锃亮的甲板上。奥克佳布里斯基与穆雷站在“苏联”号的甲板上,举行了一场简单却庄重的告别仪式。苏联水兵们列队站在舷边,向着企业号敬礼,美国水兵们也挥舞着帽子,高声呼喊着告别。
“再见了,苏联的朋友们!”穆雷举起香槟杯,向着奥克佳布里斯基遥遥示意,“希望下次见面时,我们能一起把轴心国的军舰,炸沉在这片海里!”
“一路顺风,美国朋友!”奥克佳布里斯基仰头饮尽杯中酒,“等我们打完了东线的仗,黑海舰队会去太平洋,和你们一起喝庆功酒!”
汽笛长鸣,企业号缓缓驶离编队,舰艏转向西方,向着直布罗陀海峡的方向驶去。庞大的舰体在海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航迹,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望着那道越来越淡的航迹,奥克佳布里斯基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有了企业号的舰载机掩护,黑海舰队的返航之路,注定不会平静。
舰队参谋部的会议开了整整一夜。摆在众人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绕远路,经直布罗陀海峡、大西洋、北冰洋,再通过摩尔曼斯克港回国,这条路不安全,且要耗费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而且沿途随时可能遭遇德军潜艇的伏击;另一条路,则是横穿土耳其海峡——博斯普鲁斯海峡、马尔马拉海、达达尼尔海峡,直接返回黑海,这条路近,只需十天,却要直面土耳其的岸防炮与外交压力。
“土耳其是中立国,”参谋长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上次通过海峡驰援地中海时,土耳其就提出了强烈抗议。这次如果再硬闯,恐怕会引发外交纠纷,甚至可能让土耳其倒向轴心国。”
“倒向轴心国?”奥克佳布里斯基冷笑一声,将一份情报拍在桌上,“看看这份报告——土耳其的军火库里,一半是德国的步枪和火炮,另一半是我们的t-34坦克和反坦克炮。他们所谓的中立,不过是在苏德之间摇摆不定。现在企业号走了,我们的舰队需要尽快回到黑海,支援克里米亚的防御。时间,比外交抗议更重要!”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与会的所有军官,语气斩钉截铁:“命令各舰,满负荷装填弹药,舰载机升空警戒。明天清晨,舰队编队驶入博斯普鲁斯海峡——我们要光明正大地,开回黑海!”
12月1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晨雾尚未散去。土耳其的岸防炮阵地里,哨兵揉着惺忪的睡眼,突然看到海平线上冒出了一排黑压压的舰影。当看清那些舰艏上的苏联红星时,哨兵的脸瞬间白了,凄厉的警报声划破了海峡的宁静。
“苏联舰队!苏联舰队闯进海峡了!”
岸防炮调转炮口,指向海面,土耳其陆军的士兵们紧急集结,沿着海峡两岸的工事布防。土耳其外交部的电报如同雪片般飞向安卡拉、莫斯科、柏林,措辞激烈的抗议信几乎是在舰队驶入海峡的同时,递到了苏联驻土耳其大使的手中。
“苏联海军的行为,严重违反了《蒙特勒公约》!”土耳其外长在电报里咆哮,“这是对土耳其主权的公然挑衅!我们要求苏联舰队立即撤出海峡,否则我们将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
可黑海舰队的军舰,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苏联”号战列舰的主炮炮口微微抬起,指向两岸的岸防炮阵地,驱逐舰编队呈战斗队形,护在主力舰的两翼,舰载的雅克战斗机在舰队上空盘旋,机翼下的炸弹清晰可见。这是一种无声的威慑——任何试图开火的岸防炮,都将遭到舰队的毁灭性打击。
舰队驶过伊斯坦布尔的岸边时,岸上的土耳其百姓纷纷涌上街头,惊恐地望着这支钢铁洪流。苏联水兵们站在舷边,向着岸上的人群挥手,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奥克佳布里斯基站在舰桥之上,望着远处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十天后,黑海舰队的旗舰“苏联”号缓缓驶入塞瓦斯托波尔港,码头上的苏军士兵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可他们不知道,这场硬闯海峡的行动,已经在遥远的柏林,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