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了。
陈砚舟刚把玉牌塞进怀里,脚底的岩石就像被人从下面抽了一脚,猛地塌下去半寸。他身子一歪,膝盖撞在碎石上,疼得眼前发黑。苏怀镜一把拽住他胳膊,两人踉跄着靠住岩壁,头顶哗啦啦掉下一片碎块,砸在肩膀上火辣辣地疼。
“走!”她喊。
陈砚舟咬牙撑地起身,左臂上的血纹已经爬到锁骨下方,皮肤底下像有东西在游动。他顾不上看,抓起刀就往前冲。出口的光还在前面,可那道缝隙比刚才窄了一圈,风也小了。
他们离洞口还有七八步,地面又是一沉。
这次不是晃,是裂。一道黑缝从脚下炸开,横着劈向出口,岩层像被巨斧劈过,咔嚓声接连不断。苏怀镜跳过去,差点踩空,手忙脚乱抓住陈砚舟的衣角才稳住。
“不行了!”她回头大喊,“再不跑路就全埋里头!”
陈砚舟没说话,甩开外套冲在前头。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每吸一口气,喉咙里都带着铁锈味。眼角那道裂口还在渗血,流到下巴,滴在胸前。
他们刚跑到出口底下,一块三尺长的条石从上方轰然砸落,正正卡在洞口中央,把最后的光缝压得只剩巴掌宽。碎石继续往下掉,噼里啪啪打在背上,像是有人拿锤子在敲。
“让开!”苏怀镜推开他,趴在地上往缝里钻。她的肩膀卡住了,硬是蹭着岩壁挤进去一半,然后回头伸手:“快!拉你!”
陈砚舟单膝跪地,把刀插进旁边裂缝固定身体,另一只手递过去。苏怀镜死死攥住,用力往后拖。他膝盖一蹬,整个人往前滑,胸口擦过尖石,衣服撕开一道口子。
就在他半个身子要出去时,身后传来一阵刮地声。
慢,但清晰。
像是骨头在爬。
他猛地回头。
那具龙形骸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通道尽头,尾椎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它的眼窝亮着红光,比之前更浓,像是烧透的炭。
“妈……?”陈砚舟声音哑了。
骸骨没答话,也没停。它一步步往前,关节咔咔作响,每走一步,地面就跟着震一下。
“不对!”苏怀镜突然松手,翻身出来,从腰间抽出三枚银针,“它不是来认亲的!守龙人说过,不按规则走,系统会启动傀儡!它是冲我们来的!”
陈砚舟还愣着,骸骨已经冲到近前。它抬起右臂,骨爪张开,直扑他面门。
他本能举刀格挡。
铛!
骨头和刀刃撞在一起,火星四溅。陈砚舟被震得后退两步,虎口崩裂,血顺着刀柄流下来。骸骨一击落空,立刻转身,尾椎如鞭横扫,狠狠抽在他腰侧。
砰!
他整个人飞出去,撞在岩壁上,背脊硌在凸起的石头上,喉头一甜,一口黑血喷了出来。他瘫在地上,想撑起来,手臂发抖,连刀都握不住。
“陈砚舟!”苏怀镜冲过去把他翻过来,手指按在他颈侧,“还能喘气!醒醒!”
他眼皮颤了颤,视线模糊。看见苏怀镜蹲在他面前,手里捏着银针,正往自己指尖扎。血珠冒出来,她抹在针尖上,然后迅速扎进他肩膀几处穴位。
一股凉意顺着手臂往上窜,脑子清醒了一瞬。
“它……为什么打我?”他咳着问。
“因为你没杀它。”苏怀镜盯着骸骨,“你不完成任务,它就得替系统清理失败品。现在你是叛徒,它是执行者。”
骸骨站在原地,头微微偏着,像是在听什么指令。然后它抬腿,朝他们走来。
“别动。”苏怀镜低声说,“让我试试。”
她从药囊里摸出三根短针,针尖泛着青灰色。这是她特制的腐蚀针,原本用来溶解毒囊,现在只能赌一把。她趴在地上,把针一根根插进条石底部的缝隙。
药粉遇湿气开始反应,白烟冒出来,岩石发出滋滋声。
“有效!”她眼睛亮了,“再有半柱香,这块石头就能松动!”
陈砚舟靠着墙,喘着粗气。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臂,血纹已经蔓延到脖颈,皮肤发烫,血管凸起。他用手去掐,没感觉疼,只看到皮肉陷下去,半天弹不回来。
“时间不够了。”他说。
“闭嘴!等我弄开!”苏怀镜头也不回。
骸骨忽然停下。
它转过头,面向石缝方向,似乎察觉到了动静。下一秒,它猛地加速,直冲苏怀镜背后。
“小心!”陈砚舟扑过去,一刀砍在骸骨肩胛。骨头裂开一道缝,但没断。骸骨反手一挥,骨掌拍在他胸口,他又飞出去,撞在条石上,震得整块石头嗡嗡响。
苏怀镜趁机把最后一根针插进缝隙深处。白烟更浓,岩石内部传来细微的崩裂声。她伸手去掰,指尖被碎石划破,血混进药粉里,腐蚀更快了。
“快了……快了……”她喃喃道。
陈砚舟挣扎着爬起来,嘴角还在流血。他看了一眼出口,又回头看骸骨。它正缓缓转身,红光在眼窝里跳动,像在计算下一步怎么杀他。
他忽然笑了。
“你说我是叛徒?”他抹了把脸,把血涂在刀刃上,“可你们谁问过我想不想当宿主?”
他举起刀,冲了上去。
这一次他不再防守,全是进攻。刀光连闪,专挑关节处劈。骸骨招架了几下,尾椎一甩,又把他扫飞。他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手里的刀脱了,滑到角落。
骸骨走近,抬起脚,准备踩他头。
“中!”苏怀镜大喊。
她猛地拔出三根针,整块条石底部轰然碎裂,下半截塌了下去,露出一人高的空隙。
“走啊!”她扑过来拉他。
陈砚舟被她拽着往出口爬。骸骨想追,但石缝太窄,它的骨架卡住了,只能伸出骨爪,拼命抓挠。
他们刚钻出去,身后轰隆一声,更多巨石砸下,把整个通道彻底封死。烟尘扬起,遮住视线。
苏怀镜瘫坐在地,大口喘气。陈砚舟靠在岩壁上,浑身是伤,血纹已经爬上耳朵边缘,太阳穴突突直跳。
“出来了……”她抬头看天。
没有云,只有灰蒙蒙的雾。
可就在这时,地面又是一震。
比刚才更狠。
脚下岩石裂开十字形大缝,深不见底,热风从里面冲上来。远处山体开始崩塌,一块接一块往下砸。他们站的地方正在下沉。
“不是出口塌了就行……”陈砚舟低声道,“整个龙脉口都在毁。”
苏怀镜脸色变了:“守龙人说一个时辰,可这才多久?系统提前引爆了自毁程序!”
“那就跑。”他扶着墙站起来,“反正没地方躲。”
他往前走了一步。
脚下一空。
整片地面塌了下去。
他坠入裂缝,右手本能抓住岩壁凸起。苏怀镜扑过来,死死抱住他手腕。
下面是深渊,黑得看不见底。
上面是崩塌的山体,碎石如雨。
陈砚舟抬头,看见那具骸骨竟然从废墟里爬了出来。它半个身子被压住,但头还抬着,红光直勾勾盯着他。
“你还……跟?”他咬牙。
骸骨动了动下巴,像是在笑。
然后它挣脱石堆,拖着残躯,一步一步走向裂缝边缘。